仇保兴：复杂适应理论（CAS）视角下的特色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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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24日，国务院参事、住建部原副部长仇保兴在北京举行的中国新型城镇化发展高峰论坛上发表主旨演讲时表示，特色小镇的经济组织，呈现非常复杂的结构，这种结构不可能被规划出来。
仇保兴：
在浙江工作的18年间，我在三个不同的位置上担任过党政主要领导，而特色小镇就是在那一段时期发端的，所以我想结合我的经历，基于复杂适应理论对特色小镇做一个小结。
复杂适应理论（CAS）
复杂适应理论(Complex Adaptive System CAS)是美国霍兰(John Holland)教授于1994年提出的。CAS理论包括微观和宏观两个方面。在微观方面，CAS理论的最基本的概念是具有适应能力的、主动的个体，简称主体。这种主体在与环境的交互作用中遵循一般的刺激——反应模型，所谓适应能力表现在它能够根据行为的效果修改自己的行为规则，以便更好地在客观环境中生存。在宏观方面，由主体组成的系统，将在主体之间以及主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发展，表现出宏观系统中的分化、涌现等种种复杂的演化过程。
首先，关于特色小镇，要明确三点：第一，特色小镇是发源于浙江的；第二，特色小镇是“千城万样”的；第三，特色小镇是“一镇一品”的。
众所周知，系统论分为老三论、新三论及上世纪90年代提出的CAS理论。CAS理论和前面的理论相比为什么有先进性？为什么适合新的城市现象？关键就在于CAS理论能够把系统的主体能动性、积极性和对环境的适应性描述出来。老三论和新三论都把主体看成是一个对象，看成一种生产物，这太抽象、太理论。而根据CAS理论，则可以提炼出四条理论原则来解释我们现在所遇到的复杂的城镇现象。
仇保兴表示特色小镇的经济组织呈现出非常复杂的结构。这种结构是主体的变异性、主动适应性和相互作用。
一
特色小镇作为一种复杂的系统
是动态变化的
这种变化不仅是数量上或是一些参数上的变化，还涉及到约瑟夫·熊彼特所强调的“颠覆性创新”，这种“颠覆性创新”是一种技术、组织和经济结构等质的变化。所以任何特色小镇都是具有生命力的，它是一种对我们原有产业本质上的颠覆。以浙江省特色小镇发展的情况来分析，主要经历了四个阶段：
1.0版：小镇+“一村一品”
原来农村的小镇加“一村一品”，这样的小镇是为周边的农村、农民、农业服务的，是农业产前、产中、产后服务的基地。
2.0版：小镇+企业集群
2.0版特色小镇是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也就是小镇加乡镇企业、家庭作坊。这些家庭作坊和中小企业在小镇上形成了独特的产业，这些独特的产业帮助小企业之间广泛合作，形成了企业集群，这种模式推动了整个浙江省经济的蓬勃发展。
3.0版：小镇+旅游休闲
3.0版特色小镇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有一批被工业化、城镇化所遗忘的边远小镇还保留着清朝时期的建筑，文化界、旅游界的人发现之后，把小镇做成了小镇加上旅游休闲。最著名的就是乌镇，这个地方经济很不发达，正因为不发达，所以这些旧建筑没有被城镇化的推土机所碾碎。3.0小镇出来以后就兴起了“复古潮”，开始对之前的小镇进行建筑形态方面的修复。
4.0版：小镇+新经济体
4.0版特色小镇则是新思维，在加上新经济体的同时也纳入了建制镇。所以现在的特色小镇抛开了建制镇，进入了城市。进入城市的特色小镇扮演了一个城市修复、生态修复、产业修缮的角色。这种比较典型的就是阿里巴巴总部所在地，阿里巴巴在美国上市成功以后，整个团队拥有200亿美金的资产，团队里面中层以上的骨干有将近一千多人，其中有700多人自我创业。为了留住这些创业人才，我们决定在他们总部周边建几个小镇，免费提供两年的创业空间，最后做成了“云栖小镇”，据说大部分的创业人才都留下来了。
二
承认现阶段经济环境的“新奇多变”
这种环境下最主要的一个特点就是“新奇（novelty）”的产生——“创新、创新、再创新”。通过创新可以产生更多的多样性，这种多样性动态的不断发生，是现代主流经济学无法解释的，所以派生出了现代演化经济学。
用演化经济学的角度来看4.0版特色小镇，它的新产品、新结构、新业态等“特色”的形成，是由企业家，包括农民企业家、外来企业家的创新精神，以及城市中各种各样“正外部性”（大学、金融机构、孵化器、各行业技术人员等）的叠加，结合小镇自由度比较高的空间相互协同而涌现出的结果。
这种涌现产生了三种特色小镇的“新奇”范式：
☑ 将原来没有特色的区域改造为新的有产业、有特色的小镇；
☑ 在原来单一的城市功能区新植入特色小镇，比如说这个地方是单一的大学区或者是经济技术开发区，我们将它整理成跟原来互补的小镇，所以它有城市修补的作用；
☑ 在原有特色不足的区域，改造升级为特色小镇，用建筑改造的方法，用产业的方法，甚至是用互补的办法来改造提升。所以就形成了各种形态的特色小镇，有的有“新奇”的产业但是没有形态，有的有形态但没有“新奇”的产业或主导产业。
三
强调社会经济系统的复杂性
这种复杂性主要涉及各种异质主体（企业家、市民、技术员等）之间的非线性甚至是无序或混沌的互动，正因为它是无序的，所以它会有预料不到的“新奇”产生。这个“新奇”的产生能借助全球化、互联网、城市创新体系融入到全球价值链当中，所以，小镇中的产业集群是由一连串不连续的事件积累起来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做小镇的规划是不可能的，因为做城市的规划是可以预测的，但小镇的产业是不可预测的。特色小镇的特色不可能全部由“规划”所覆盖，但混沌中有五个方面的确定性：
☑ 小镇与周边地方要有差异，有差异才能互补，这点是起决定性的；
☑ 必须有“新奇”的产业，这个产业就是特色的生命力；
☑ 必须走一条节能减排的、绿色的道路，而不能是重污染的；
☑ 与诞生地有很强的互补性。如阿里巴巴总部附近的特色小镇就是瞄准从阿里巴巴里面跳出来的创业者，与其互补；
☑ 特色小镇是一种体验，让人生活更美好。
四
特色小镇的经济组织所呈现复杂的结构是由主体变异性、主动适应性和相互作用“涌现”产生的
这是最后一条原则。主体在不断改变，原本的创业者是外来企业家，后来农民也变成了创业者，他们相互作用，从价值上“涌现”出来。这种“涌现”是很难被设计的，所以从头到尾对小镇的产业进行设计是不可能的。可以看到，浙江省的600多个原来的建制镇演变成为特色小镇，没有一个是政府规划出来的。
4.0版特色小镇的产业和空间的活力，源于其个体的自适应所形成的“自组织性”，因而更具企业孵化器的功能。正因如此，政府管理特色小镇应该秉承一些基本策略：采取激励，而不是取代；应该简政放权，而不是专权繁政；应该政府服务于小镇，而不是政府包办所有；应该对小镇进行科学评估，而不是单纯地跟风建设。我现在最怕的是，，浙江有经验，不管什么都是特色小镇，泥沙俱下，把特色小镇的名声毁了。
本内容根据会议录音整理，未经专家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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