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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付大院回忆录43-妈妈做的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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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经常捡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但却从来没有捡过他们的旧鞋子穿,为什么呢?我想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鞋子磨损比较快,一件衣服省着点穿可以传给老二老三,可一双鞋子没等穿小了就破的不成样子了,实在传不下去了。第二个原因就是做一双新鞋比做一件新衣服的成本要低得多,所以当妈妈的宁可自己辛苦点,也要想方设法给孩子们多做几双新鞋,让孩子们高兴,也花不了多少钱。

那时候的家庭妇女差不多都会自己做鞋子,这手艺是从她们的奶奶、姥姥或是妈妈那里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的,一个不会做鞋的家庭妇女在街坊邻居圈子里,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我小时候基本上就没穿过商店里买的鞋,我和哥哥姐姐穿的鞋子几乎都是妈妈亲手做的。

我小时候非常熟悉的一个画面就是:,几乎是人人手里拿着一个鞋底子,边听、边说、边纳鞋底,那真是:

针儿飞,线儿长,唠闲嗑,笑声扬,

聊天家务两不误,一针一线做鞋忙。

这也是当年那个非典型年代的一个典型情景呢。

为什么说做新鞋的成本比做新衣服低很多呢?因为新衣服讲究的是“里面全新”,加块破布就没法看了。而新鞋恰恰相反,除了鞋面和鞋底的最外一层是新布之外,其余部分都可以用破布,反正纳在鞋底里面谁也看不见。当然了,如果谁家愿意用全新的布料做双鞋咱也不能说什么哈,但心里会觉得那人有点“烧包”。

小时候总看到妈妈一有空就整理家里那几个包袱,包袱皮是一大块白粗布,里边包的是各种各样的碎布头,有的是做衣服时剩下的边角料,有的是从旧的实在没法穿的破衣服上剪下来的“可用之材”,还有一些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留下来的布片或布条,妈妈把它们分类整理好,捆成一个一个的小布卷待用,这些碎布头老北京人统称它们为“铺衬”。

“铺衬”备好后,接下来就是“打夹纸”(也有人写成“打夹织”),“夹纸”就是用碎布头儿层层粘贴在平整的木板上,晾干后而形成的硬布片。我家有一块挺大的方形面板,我妈做饭时用它烙饼、切面、擀饺子皮,做鞋的时候,就拿它“打夹纸”。大概的操作程序是:先要打一小锅糨子(学名叫“浆糊”)。打糨子也有讲究,不能光用白面,纯白面的糨子打出的“夹纸”不好使,用针扎上去是滞涩的。我妈一般是在白面里加些棒子面来打糨子,这样纳鞋底子的时候扎针就比较顺溜。再说了,那么好的白面我们还舍不得吃呢,打糨子用了也太了可惜。糨子不能太稠,也不能有疙瘩,不然的话做出鞋来脚底下有个硬疙瘩多难受啊。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在面板上抹一层糨子,然后按“铺衬”的质地和大小形状拼接粘贴,这是个技术活儿,别看我妈没学过几何,但图形搭配总是把握的特别好,把那些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布头完美地组合在一起,尽可能平展,不互相重叠,这样的“夹纸”才好用。第一层贴满了,再抹上糨子,贴第二层,这样一层一层地贴上去,一般铺到四五层,这个“夹纸”就算打好了。放在院子里阳光充足的地方晾干后,揭下来就成了做鞋的原料了。

用旧布头做成的“夹纸”五颜六色,不好看,所以做鞋子的时候,还要在最外边加一层白色的新布,这样就好看多了。

盖房子要有施工图纸,做鞋子也是一样。首先要按照脚的大小,确定鞋样,按照鞋样,把“夹纸”剪成鞋底或鞋帮的形状。我记得妈妈有很多鞋样子,爸爸的、哥哥姐姐的、我的、还有妈妈自己的,尺寸和形状都不一样,妈妈把那些鞋样子都压在褥子底下,用的时候就到那里去找。我妈也是个追求新奇美的人,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新六栋铁路大院里谁家有了新的鞋样子,她就会跑过去描回来,自己试着做。不管是最简单的“老头鞋”,棉窝窝、还是工艺比较复杂、带松紧口的“懒汉鞋”,我妈都会做。

纳鞋底儿是最费工费力的技术活儿,要把好几层剪好形状的“夹纸”叠在一起,用麻线绳密密麻麻地纳紧,鞋子做出来才结实耐穿。纳鞋底子讲究的是针脚整齐均匀,用力一致。在我的记忆里,妈妈只要把其他家务活儿忙完,就一定会拿起鞋底子纳起来,好像永远都纳不完一样。是啊,家里好几口人,一双一双地做,等每个人都有新鞋了,最早做的那一双基本也快“退役”了。因为毕竟都是破布粘成的“夹纸”做的,跟皮底、橡胶底或塑料底比不了,再好的布鞋磨一段时间也就不行了,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孩子整天跑跑跳跳的,特别费鞋子。现在的孩子很少能体会到走着走着大脚趾从鞋子里钻出来或者脚底板跟地面亲密接触的那种感觉,我们那时候这是经常的事。

我对妈妈纳鞋底子的动作非常熟悉,那个情景经常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清晰地浮现。妈妈总是左手握着鞋底,右手拿着锥子使尽力气在鞋底上扎眼,这是个力气活儿,不用上“洪荒之力”是很难穿透那厚厚的鞋底的。扎好眼之后,将穿着麻线的钢针顺着那个小眼穿过去,这时针的走向一定要和锥子的走向完全一致,不然那个小眼儿就像自动愈合了一样,你的针绝对穿不过去。针尖穿过去后,针的后半部会卡在那里,这时要用戴在中指上的“铁顶针”使劲一顶,然后才能抽出针,将麻线一下一下地带出来,最后用力扯紧,这个动作才算完成,而做一双鞋,这个动作要重复好几百次。

有一次,看着妈妈纳鞋底子太费力,有些心疼,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心理,强烈要求让我纳几针,因为我一直觉得那些妇女一边纳鞋底子一边谈笑风生的样子很随意似的。妈妈笑着把鞋底子和针线递给了我。试了几下子,才知道这个活儿真是不好干。没扎几针,我的手指就感到非常疼痛,而且纳出来的针脚歪歪扭扭,实在不像个样子。我说:“拆了吧,太难看了。”我妈说:“留着吧,看到这几行针脚,你就知道干什么都不容易了。”从那以后,啥时候有人轻蔑地说“老娘们干点家务不算什么”时,我都会立刻反驳:“家务活儿一点不比上班容易,不信你就试试。”

有时由于鞋底太厚,扯不出针,顶针也使不上劲,妈妈会用牙咬住针头往外拉,爸爸看到后心疼地说,老是这么咬就把牙都咬坏了,他就给妈准备了一个小钳子,针头拔不出来就用钳子夹着往外拽,这样就好多了。

妈妈纳鞋底子时有个习惯动作,扎上几针后就会用针在头上蹭几下,我起先以为是妈妈头上发痒,用针挠一挠,后来妈妈告诉我才知道,在针不好扎的时候,把针在头发上蹭几下,沾上些头油,这样就好扎了,这都是在劳动实践中摸索出的小窍门啊。我不知道纳一个鞋底子需要多少针,反正是密密麻麻的,我经常在睡醒一觉后,还看到妈妈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纳鞋底子,我在那“支棱支棱”拽麻绳的声音中继续熟睡,妈妈纳到什么时候才睡觉我就不知道了。现在回想起来,妈妈那么多年里就那样默默地、无怨无悔地穿针引线辛劳着,从一个年轻媳妇一直纳成了头发花白的“付大妈”,她纳在鞋底里的是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心血、对家庭的责任和对我们的爱!

穿过自家制造手工布鞋的人一定都记得,新鞋穿上的第一天是很难受的。一是鞋底梆梆硬,像踩着一块木板一样不会打弯,要穿几天以后才会好一点。二是鞋帮会很紧,挤得脚生疼。为什么不能做得正合脚呢?不行啊,因为新鞋挤脚是因为浆糊粘的鞋帮太硬,像个硬纸板,穿几天后软和下来就好了。如果新鞋穿着正合适,几天后鞋帮松下来,这鞋子肯定就太大不跟脚了。

妈妈做鞋时还会有一些很有独创性的小发明:我小时候比较傻,总是分不清鞋子的左右脚,一不留神就穿反了,像卓别林一样滑稽地走来走去,还得让我妈追着我把鞋子重新穿好。后来要送我上幼儿园了,妈妈不可能再跟着我给我穿鞋了,她怕我自己把鞋穿反了走路不方便,就专门为我发明了一种“左右脚通用”的鞋子,这种鞋的两个鞋底形状是一样的,穿在哪只脚上都行。那时候小朋友不分左右脚穿反鞋的也很多,午睡起床后幼儿园的阿姨就经常得一个一个地检查谁穿反了,帮着换过来。检查到我这里时阿姨愣住了,互相商量:“这个是穿反了还是没穿反呢?”“这个像是反了。”“我看这个真没反,因为两只鞋都是一样的!”几个阿姨都笑了,对我说:“你妈妈真有办法啊!”我不知道她们是在夸我妈还是在嘲笑我妈,但我心里想:“这么好的办法你们谁都想不出来,只有我妈妈才想得出来!想知道怎么做的吗?我不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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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金融文学》杂志副主编。主要作品:长篇小说《影子行长》、《父与子的战争》,长篇报告文学《金融大潮冲浪人》、《舞动的K线图》、《重塑的丰碑》,中篇小说《我爸是行长》、短篇小说《贷款》、《假币》、《收债日记》、《一根筋》、《邻居》等。2012年被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联、全国总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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