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挥霍了谁的青春（16）

13 佩卿（上）

青春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张老照片。

若干年后，对着镜子刮去胡须的那张陈旧的面孔竟能如此深刻，而注视着这张面孔的，是镜子外的一双眼睛。哪个是我？瞬间，我有些模糊。

我是谁？

面对自己，我试图找到曾经青春、不羁的影子。

可是，一切都改变了，那个曾经一脸天真、孤傲难驯的年轻人，如今却已经是八面玲珑、圆润异常、满嘴跑着火车的商人。

于是，我深深鄙视自己。

我鄙视这个充满浮躁的外部空间，鄙视每一次虚伪层层的推杯换盏，鄙视这个尔虞我诈的所谓花花世界。可是，这样的鄙视却是在自己不经意的反思中发现，我，恰恰是自己的环境中导演这一切的编剧！

是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和生命的编剧，所有的场景和对白都是由着自己去编导，这场故事中的人和事，也都由自己去感触和品味。

至于是苦还是甜、是哭还是笑，只有自己能真正领会。

你还有多少时间？

当这个问题被沉思后，是不是一身冷汗？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的理想没有实现，还没有让父母感受膝前的回报，还没有让儿女走上一条宽敞的路……

而我们，却悄悄变老。

我们失去了很多，也抱怨得到的很少；我们越来越忙碌，却觉得越来越无奈。是呀，我们在变化，却始终没有明白是哪里在变。

其实，是我们的心在变。不再淡定，不再从容，也不再满足。

而现实当中，真有一种物质可以让不同人得到相同的存在感——money。

乔尼把佩卿的号码发给我，让我直接找她把余下的钱结清。

我拨通佩卿的电话，却很久没有应答。

“您好，我是你们婚庆的策划人小刚，上次黄山婚礼的费用还有50万没有结款，您先生给了我您的电话，让我跟您联系。请回复。打扰啦！”

我发了这样的一条短信给佩卿。

于此同时，我试着通过微信搜索这个号码，或者只是出于好奇。我发现微信中佩卿的名字叫做“普洱”。

我并没有添加她，因为我不想以一个“催账”的态度展现于她。

北京的三环上一如既往的拥堵，在走走停停中的驾驶室内，人们各怀心事奔赴各自的目的地，不一样的路程，一样的奔波。

离开黄山时，果儿曾问我：“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告诉她：“我是一个心在远方的人。”

她在我的臂弯里注视着我说：“你是一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但对一切答案都充满不屑的人。”

那天早上，阳光穿过窗帘照进室内，没有飞扬的尘埃，也没有光影斑驳。

那天早上，窗外有鸟儿在叫，我听见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的声音。

那天早上，果儿躺在我身边，紧紧贴着我的身体，而我们却没有性的跌宕起伏，只有拥抱的平静。

我没有任何的错过感，恰恰相反，我觉得那样一个夜晚如此美好，两个挣扎着试图脱离孤独的身体相互缠绕，两个孤独的灵魂却各自安放。

某些河界不需要跨越，你只需静静在这边驻守，便能拥有着自己一个独立的领地。

而你一旦跨越，将会使两个空间相互纠葛，在得到的同时，将会失去一部分属于自己的空间

有些失去，可以在另一次获取中弥补。

而有些失去，很可能将是致命的打击。在短时间内，无法逃脱这打击造成的伤害和痛苦。

这个世界上，能完全把爱和性分清的人只有和嫖客。

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佩卿打来电话。

“对不起，陌生电话我一般不接的。”佩卿说。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每天也被无数推销电话骚扰着，只不过没您幸运，我还都得接，保不齐其中某一个是我的客户呢！”

“我不记得网银的密码了，您看您要是方便的话，能来拿一趟吗？”

“没问题，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您把您的位置发给我，我这就过去。”

“可以的。”

“您的微信号是您的电话号码吗？”我明知故问。

“是的，您加我吧！”

佩卿电话里的声音非常慵懒，似乎没有闲聊的意思，我只好挂断电话。

再次用微信搜索了佩卿，又看到这个叫“普洱”的名字。

好友验证通过后，她发来了一个定位图。

我点开她的朋友圈，看到的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记录，然而关于婚礼，却只字未提。

这是一个怎样的婚姻呢？

我按照导航顺利到达了佩卿给我的地址，在一个别墅区的门口，保安拦住了我。

于是我再次拨通她的电话。

“您这么快！不好意思，我又睡过去了。这样吧，你到会所的咖啡厅等我。我大约15分钟过去。”

“没关系，您跟保安说一声，让他放我进去好吗？”

我把电话交给保安，少卿，那小伙子向我敬了个礼，很有礼貌的升起了栏杆。

特么有钱人的朋友获得尊重都比常人多。我心里又想起了强子的“真理”。

在咖啡厅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佩卿才款款出现。

她浅酌粉黛，相比新娘妆，更显得优雅而青春。

“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我抢着说。

“没关系，倒是麻烦您跑过来。”

“不好意思，公司月底要清账，财务跟的紧。”我继续客套着，同时试图寻找她眼中的“绝望”，只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径自要了一杯美式咖啡，把一张支票放在我面前。

“结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回访您一下，婚礼您还满意吗？”我寻找着话题，试图让这个本来已经可以结束的会面继续下去。

“婚礼很好。”她淡淡地说。

“可是您那天好像不在状态，”我继续试探着问。

“哦！你怎么知道？”她眉头轻轻皱起。

我相信我已经开始慢慢揭开一层故事的面纱。

“可能我冒昧了，那天我发现您的神色有些游离。”我继续迂回向主题。

“游离？”

“怎么说呢？就是我觉得您不像别的新娘那样，让人感受到幸福感。”

佩卿愣了一下，端着手里的杯子不置可否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