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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叶|生活在别处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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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生活在别处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每年,有无数的人从燕园里飞出去,飞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于是世界的窗帘在他们眼中揭开一角,经年便在他们的笔下酿成沉醉的佳酿。


现在,在他们的文字里,就藏着他们走过的路,见过的风景,遇到的人。

远方有多远?不过是足之所至。


本期观叶栏目为大家带来的是北京大学14级外国语学院的冀然同学在日本交换的体会。



 日本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日本是一个发达国家,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浮金满眼的繁华。


我的宿舍在日本的留学生宿舍聚集区,居住人口相当可观,然而附近只有一个超市满足基本需求,想要外食,需步行十几分钟到车站边的商场。商场菜色也极其有限,几乎都有统一的标准做法——日本的饭店满足口腹之欲的成分非常小,更多的是为了方便快捷。


即使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建筑也修建得极为克制,很少有姿态高傲的摩天大楼。在日本,“消费”并不是一个一提起来就让人肾上腺素飙高的词。


叔本华说,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在释放天性的层面,欲望似乎无可厚非。然而欲望一旦成嗜欲,则失于天机浅。因为嗜欲,所以浮躁,所以一再让步精神上的底线。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故有烧手之患。


北海道地狱谷


日本人的礼貌世界皆知。宿舍楼收垃圾的奶奶见到你会满面笑容的问好,街上指挥交通的大爷拦住行人时会鞠躬说对不起。当我在日本的半年里习惯了点头哈腰的时候,常常觉得“礼”是一个双向的东西,尊敬别人的同时,自己的自尊心也奇妙的得到了满足。


礼节是某种仪式,像古代的三跪九叩一样,一遍遍的向对方,也向自己强调着什么。所谓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


有人将日本式的礼貌论证为虚伪,我以为不然。在日本迷路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会有路人带我到目的地,甚至出钱帮我买地铁票。日本的车祸率极低,因为汽车会停下来礼让行人。习惯成自然就叫做性格,所以有时并非是思想决定礼节,而是礼节造就思想。


克己,复礼,即为仁。


四天王寺


有一次在函馆,深夜打车去网上查到的一家饭店,到了之后却发现饭店关门了,于是就叫司机随便去一个他推荐的饭店。司机问了我们住在哪里,然后在我们的目瞪口呆中关了计价器,免费带我们到了旅店边上的一家海鲜店。


对司机来说,赚钱不是全部的目的,他更是要完成一个司机带旅客去吃饭的工作。这种不为名利而单纯为了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的匠人精神,是非常值得敬佩的。我常常见到对自己的工作抱有神圣感的日本人,路边跪着清理垃圾的清洁工,身体虽然跪着但姿态非常尊严。这种姿态的养成不仅仅来自于外部的环境,更多的是来自内部的自省。


荣格说,“对于生活的各种问题及复杂性,要是从内心里得不到答案,那么它们最终只具有很小的意义”。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日本最值得羡慕的地方,是每个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北海道落雪


一位影评人在评价新海城的动画电影时曾说,“如果你能凝聚自己的感知力,此刻你的感觉,就是物哀。”“物哀”常常被认为是日本文化中最迷离也是最有美感的部分。如果要选一个城市代表日本文化里的“物哀”的话,我认为一定是小樽。


小樽(《情书》剧照对比)


小樽在常年积雪的北海道,是电影《情书》的拍摄地。《情书》用日式惯用的白描式伤感淡淡的讲述了一个物是人非的故事。最后谜底虽然揭开,但电影却到了结尾,大幕已然拉下,一切都无法回头。而年少时的爱情,那无与伦比的光已经被时光包裹成了玉,温润,却只能内敛而克制。


也许受地理环境的影响,日本人喜欢短暂而绚烂的东西。崇拜灿烂而易逝的樱花,崇拜《伊豆舞女》里惊鸿一瞥的少女。“上世纪最后一位美男子”柏原崇,在电影《情书》里也是早逝的。


川端康成说,生命是一场徒劳的雪,只有虚幻的美。


我曾在年假时去过小樽,站在漫天飞雪的小镇中,我能够强烈感受到一种静谧的哀伤。

在中国文化里,面对这种情况时会大恸,“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而日本文化却与这份哀伤和解,承认它是美的。


“不管是樱、萤或枫,

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它的美丽。
我们为了目击那一瞬的光彩,

路途再远也愿意前往。
那里存在的不只是纯粹的美丽,

人们亲眼确认它们失去小小的光芒,

看到鲜艳的色彩在眼前凋零,

会不自觉地松一口气。
当人们目睹一场美丽的盛宴消逝时,

反而能找到安心感。”

——村上春树


《情书》剧照


日本的电车上,人们总是喜欢孤零零的坐在一个角落里。有人说日本人冷漠,更不如说是尊重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日本人推崇日剧《Legal High》中表达的规则至上,各安其份的秩序意识。


在这里,亲族观念没有那么强,老人多数不与子女们住在一起。因此在日本,可以说孤独是常态。


孤独,是都市文明发展的表现。正是孤独造就了人们独立的精神世界,也造就了日本文学独有的细腻。


“我是孤寂的,我常常感到好像跟任何方面的联系都切断了,在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住着似的。”

——夏目漱石 


宫崎骏动画《千与千寻》


有人说西方文明的道德约束力来自“罪感文化”,原罪意识让他们从内心约束自己的行为。而日本文明的道德约束力来自“耻感文化”,约束力来自社会的评价体系。也就是说,只要罪恶不为人所知,内心就没有负罪感。


我对此深觉不然。我在寿司店打工时,同事里有一位高一的日本女孩。寿司店里有一项工作是用机器把饭分成小份。我曾观察过她多次,每次在等待机器工作的这二十秒内,她一定会给自己找点别的活干,无论身边是不是有人。


由我的观察来看,固然可以认为日本人的道德约束力并非来自内部而是来自外部,但将这个“外部”并不能简单地等同于“社会”或者“其他人”。


日本人的耻感中,自己和他人的界限并非如此分明。或者可以这样说,日本人在微观上为自己隔绝出一个小的独立自我的同时,在宏观上却有一种物我交感,息息相关的感受。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让我想到了鲁迅的这段话:


街灯的光穿窗而入,屋子里显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识的墙壁,壁端的棱线,熟识的书堆,堆边的未订的画集,外面的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切实了,我有动作的欲望──但不久我又坠入了睡眠。


简单说来,日本人做任何事时都有一种身处在社会之中的自觉性,因而无需时时依靠外部监督——耻感来自外部,又不纯乎来自外部。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相比之下总拘泥于形而下约束的人,在无形之中增加了多少内耗啊。


日本人“好像生活在一个框框里”,并且有很强的从众心理,我认为这份深入骨髓的自觉性也功不可没。


日本电影《小森林》剧照


民族性好像是深藏于民族内核的火种样的东西。一个民族的火种如何,它呈现出来就是这种模样。乃至于其街道,建筑,生活方式与待人接物,无不被这火种所驱动着,恬静而井然有序地运作下去。


日本人的性格非常矛盾。《菊与刀》中写到:“日本人生性及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变;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怯懦;保守而又十分欢迎新的生活方式。”


这个与我们地理上一衣带水的邻邦,文化上十分相似的岛国,是依靠什么才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无论来日我们面对日本时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对于其民族性的探究都始终需要且无可否定。



作者:北京大学2014级本科生冀然

编辑:郑思琳

排版:秦跃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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