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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伯格曼的电影里,“与死神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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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年前的7月30日,瑞典电影导演英格玛·伯格曼在葡萄牙小城法罗逝世。伯格曼不仅是现代电影艺术的大师级人物,还是一位思想家,尤善于解剖人性和苦痛,展示心灵深处的矛盾和困顿。他用他的天才洞察力和灵性的镜头为我们写下了一页鲜活的“医学思想史”。



在伯格曼的导演生涯中,1957年是他的医学电影年。这一年他完成了《第七封印》,臭牌了《野草莓》。这两部直击生命与医学职业母题的影片,加上1972年拍摄的病患与死亡体验的《呼喊与细语》,构成他关于医学与生命真谛追问的三部重要影片。



追问死亡的哲思


也许不是人人都能看懂《第七封印》。“第七封印”语出启示录,是指激烈的灾难和死亡审判。但如果一个人在告别人世之前要看一部电影的话,那么最好选择《第七封印》。它向世人明示了人生的最后哲思:一个人怎样做到向死而生,怎样虽死犹生。影片透过理想主义的骑士布罗克以及他的同伴在瘟疫蔓延的欧洲大陆上的漂泊生涯,向观众展示了死神面前不同的人生姿态。故事发生在中世纪,一名骑士带着侍从返回,在途中他遇到了死神的化身。




当时正值欧洲大瘟疫肆虐,骑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内心充满了需要时间才能解开的疑问:生命的意义何在?死亡的本质是什么?伯格曼将死亡拟人化成死神,让不同的人与死神相遇。骑士决定和死神赌一盘棋,如果他输了,就让死神带走。棋局断断续续地进行,骑士也在继续着自己的旅程。途中的所见所闻让他渐渐明白生命真理就是人世间的幸福,拯救他们的不是上帝的法力,而是人类孕育生命,相亲相爱。然而就在此时,死神追上了他,要求和他下完棋局。结果骑士输了。第二天,流浪者看见,死神把骑士带走了。



在伯格曼眼里,上帝对于这个世界的罪恶和苦难,绝大多数时间保持着沉默。他用电影语言转达哲人的睿智,并在电影手记中写道:“人的尊严就在于能够对我们看似前后矛盾的命运逻辑进行反复的质疑。”


这份精神气质无疑要烙上他生活的印记。伯格曼早年生活在一个危机四起,没有爱的家庭里,令伯格曼养成对于灾难近乎病态的惊惶。离家后,遭遇太多的“爱情”(五次婚姻,与女主角的数段情史),情途上可谓颠沛流离。是欢娱,更是囚困和伤害。他还长期为各种病痛所折磨,重症肺炎、青霉素中毒、严重的失眠症,以及由此带来的焦虑、敏感、懊恼、狂躁,无时不在困扰着他的心志。


爱情与疾病使他成为一个身心俱伤的“病人”,他又把这份“病态”的咀嚼镶嵌在他的电影角色里,塑造了一系列带有极强隐喻色彩的“病人”角色。《犹在镜中》里的精神分裂症,《沉默》里的严重肺病,《呼喊与细语》里的垂死、自残,《秋日奏鸣曲》的语障、瘫痪,此外,《面孔》、《面对面》、《假面》、《芬尼和亚历山大》中都出现了人格分裂的角色。拍片时,他喜欢的面部特写都刻意表现人物的痛苦、扭曲,变形的“肌肉风暴”,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哀号,仿佛来自地狱,诉说着人类肉体与情感的双重绝境。


然而,只有死神的出现,才使人类的生命产生了意义。每个人,无论是国王,还是士卒、富翁、流浪汉,一出生就开始了与死神的对弈,而且,这盘棋局毫无悬念,死神一定是最后的赢家。人生的全部精华就流淌在这对弈的过程之中,我们在死神的步步紧逼下苦思棋路,寻求灵魂的解脱和安顿,发现新的理性之光。


救赎缺失的人格


《野草莓》讲述的是一位78岁的斯德哥尔摩医学教授伊萨克·伯格对自己一生的回顾与回味,揭示了成功的“医学家”与失败的“人”的内在分裂和冲撞。


故事发生在主人公赶往50年前毕业的母校接受荣誉学位的途中,电影通过多段闪回画面表现出种种幻想和回忆。开篇,伊萨克教授接到通知,准备出席盛典。一个玫瑰色的开头,意味着老人的功成名就。但是,随后的情节则完全甩开了这条线,展现了他生命中无力、无能、无奈的人格缺失。影片的第一单元展现的是伊萨克教授出发前夜的一场梦,这场超现实的梦拉开了伊萨克反思之旅的序幕。伊萨克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迷路了,街头的时钟居然没有指针,前面走着一位中年男子,伊萨克上前拍他的肩头,男子一回头却没有颜面,并很快倒在地上化作了一摊水,身旁行进的一辆马车撞上了路灯,马车上掉下一具棺材,裂开的棺材里伸出一只手,凑过去一瞧,原来棺材里躺着自己的躯壳。那只手猛然一抓,把自己拽进了棺材。这一切都预示着死神正在向他逼近,生命的尽头即将来临,这样的心境将主人公和观众带上了反思、忏悔、救赎之旅。




伊萨克开着车,在逐步彰显的焦虑和恐惧之中,探寻着生存与死亡的内涵、职业的价值与生命的意义,寻找救赎的希望。反思的第一幕戏,他跟儿媳妇玛丽安同车,而此时儿媳因为丈夫不愿要小孩而决定离开他们家,并且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是个自私的老头……在你慈善的外表下你就像钉子一样顽固……我们不是憎恨你,而是为你难过”。这令伊萨克感到震惊,但他仍有着顽强的心理防御机制。


反思的第二幕戏是怀旧。伊萨克将车开到少年时代生长的故居地逗留,幻觉中他回到青少年时代,见到了心仪的初恋情人——堂妹萨拉,她在草地上采野草莓。表弟西夫里过来,大胆地与萨拉调情,并带走了萨拉。这是教授早年的痛,现实生活中采草莓的少女也叫萨拉,她让他对着镜子笑,却怎么都像是在哭,于是,少女对他说“你懂得很多,但你又一无所知”。此时,伊萨克透过别人的镜子看见了自己的内心,明了早年爱情失败之后人格的畸变。




后面的几场戏分别是欣然接纳三位快乐不羁、青春勃发的年轻人,看望自己冷漠孤独的95岁的老母亲等等。这8场戏构成一条反思、忏悔的长鞭,深深地抽在伊萨克的心灵上,也如同一缕温泉,融化着他的心。在隆重的典礼会场,伊萨克的意识游离在仪式之外,去寻求新的价值支点。教授拿到荣誉学位后回家,平静地接受了曾经跟他发生矛盾的人和事。向逆来顺受的佣人道歉,调解儿子与儿媳之间的分歧,对家人深情地表达爱意。潜入梦境中,回到小溪边与自己的父母和解。此时,他的脸上绽开了发自心灵深处的微笑,那么坦然,那么悠然。因为,现在的他,对于死亡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了。


探寻人性的自私与无奈


《呼喊与细语》被认为是伯格曼最伟大的电影。此时的伯格曼已彻底否定了上帝的存在,不再纠结于死亡和信仰本身,而是将质疑的对象转向人的本质。电影的主题是——冷漠比死亡更可怕。故事发生在20世纪初欧洲的一座老式庄园中,一名40岁的病魔缠身,处于死亡的边缘。她的两个妹妹(卡琳与玛利亚)前来照顾她,但两人的内心却对姐姐充满了厌恶和恐惧;而一直照顾病中女主人的乡下女仆安娜,则是唯一真心服侍她的人,她们几人一同见证了死亡来临时的种种人性表演。影片中,三姐妹都没有能够得到救赎,她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深渊,一个地狱,唯有亲情关系之外的安娜是天使,是春风。




然而,令人无法想象的是伯格曼为这部从头到尾都极其寒冷的影片设置了一个温暖光明的结局——安娜打开安妮留下的日记,上面记录着她们三姐妹相聚时的甜蜜和亲密。电影画面出现了三姐妹在阳光下散步、荡秋千的场景,被伯格曼刻意地加上柔光,美丽而浪漫。


这一刻,这一切是最完美的。


作者系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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