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56 章

三人静静坐在急救室门前，脸上一副焦急担心的表情，只有叶婷听到哥哥说爸爸不严重，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静静等待爸爸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从急救室通道外出现了一批人向叶飞一家走来，一名穿军装的、一名穿高官警服、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伯母好。”穿着军装的人向李林芳敬了一个礼，他正是龙头高枫夜叉。

一名穿高官警服对李林芳说道：“你好，我是京山县局长。”又对叶飞说道：“小友，我们见过。”县局长看到叶飞并不吃惊，因为之前局长手下接到这家医院的信息，当时局长看了叶劭廷的照片，又结合昨日事件，很快想到这其中的犯罪关联，可没想到的是刚要对叶劭廷一家行动，半路接到个电话，局长的世界观又被改变。

老人说道：“好久不见。”这位老人正是叶劭廷师父。

李林芳并未理他们，让他们尴尬不已，刑老人立马转向叶飞，打破这个气氛，微笑道：“小子，我们见过。”

李林芳有些生气说道：“小飞不要理他们，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看看你爸爸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

叶飞一头雾水，哪里见过？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又不得不听奶奶的话，也学奶奶不理这些人。

“小朋友，叔叔这有棒棒糖。”高枫见再叶飞身上挫败，便拿出棒棒糖，在叶婷面前晃来晃去。

叶婷鼓嘴说道：“不要，你们都是坏人。”

这让高枫与老头苦笑一番，老头说道：“小芳啊！这么多年了，还气呢？我们一听劭廷病了，这不连忙赶来吗？”

李林芳怒道：“你们这叫赶来？从北京到我们这小小的县城，你们是飞来的还是坐火车来的？有多远走多远，猫哭耗子假慈悲。”

高枫苦笑道：“我们真是从北京刚到，没骗你老。我们接到消息，说你孙子好了，我们这不立马就赶来了嘛！刚刚到，屁股还没坐热，就来了。”

“那你继续回去坐热。”

高枫笑道：“我们在这坐也一样。”随后高枫三位坐在李林芳对立面。

叶飞低声问道：“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你自己问你爸去。”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们啊？那个穿军装的可是中将啊！”叶飞从小就军队很好奇，在电视上看着军旅片，在网上有时候浏览着军队资料，所以叶飞知道这些并不稀奇。

高枫耳朵极其敏感，听见了叶飞的话语，说道：“小子，眼里不错嘛！看来你对这些挺了解的，想不想当兵？”

叶飞原来心中很想当兵，但自从有了李艳后，对这些都变淡了，因为他看电视的上的军人虽然威武霸气，可家庭却是一团糟。

李林芳一听有人忽悠自己的孙子，站起身子狠狠盯着对方，怒道：“滚。”

高枫见李林芳真的怒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道歉说道：“伯母你．．你别生气，我说着玩的，你看我这嘴。”高枫抽着自己的嘴，响声回荡在通道间，还好这里是急救室，没人，不然就丑大发了。

李林芳见高枫抽自己的耳光，也不好继续赶他们走，毕竟他们是官方，转过头对向自己的孙子说道：“你以后少说他们，少理他们，不然奶奶我不认你这个孙子。”

叶飞第一次看见奶奶真的动怒了，连忙说道：“好。”

在叶飞怀抱中的叶婷，发出甜美的声音说道：“哥哥，他们是坏人，听奶奶的，奶奶保护我们。”

高枫三人一阵苦笑，刑老人说道：“小芳啊！没必要这样吧？”

叶婷嘟嘟嘴说道：“你们是坏人，警察叔叔，你为什么不抓坏人呀？”

这让旁边穿警服的人苦笑回答道：“小朋友，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来看你爸爸的。”

叶婷在叶飞身上动来动去，激动说道：“就是就是就是，电视上说有好警察叔叔就有坏警察叔叔，你是坏警察叔叔。”

“小朋友，我不是坏警察叔叔，小朋友要棒棒糖吗？”高枫从后面将棒棒糖偷塞给穿警服的局长，局长拿出棒棒糖递给叶婷，叶婷却扔在地上。

叶婷说道：“我不吃坏警察叔叔的棒棒糖，那是赃物。”

这让高枫三人又是一顿苦笑，心想“这孩子怎么知道赃物这个词？”

局长问道：“小朋友，你怎么知道赃物？”

“电视上说的，哼哼！等好警察叔叔来了，他们把你们这些坏人都抓起来。”

刑老人忍不住苦笑说道：“小芳啊！你这孙女可不得了，这么小就这么厉害，搞的我们都无地自容。”

李林芳淡淡说道：“无地自容就离开。”李林芳虽然不想让自己孙女与这些人说话，但孙女的表现令她很满意。

高枫三人次次吃瘪，就没在说话了，静静等待结果出来了。众人看着急救室长亮着的灯光，心中充满了焦虑，在心急如焚的等待中时间慢慢逝去。

急救室灯光息了，众人纷纷站起来，看向推出躺在急救床上的叶劭廷，睁不开的双眼，面容苍白，吊着输液。

“爸爸，爸爸。”叶婷叫唤着，旁边医生说道：“患者需要休息。”

叶飞对叶婷说道：“别吵，你爸爸需要休息。”

‘你爸爸’这让高枫三人看着叶飞，心中满是疑问。

“谁是患者家属？”

众人异口同声说道：“我是。”

叶婷手指着高枫几个，说道：“他们不是，他们是坏人。”

医生看向高枫等人，才发现高枫等人穿着军服、警服，虽然看不来军衔与警衔，但气质非凡，有一种霸气，而老人更上深藏不露，迈步健康，身上隐隐散发出某种气息，让医生不得不小心意义的应付。

“这样，你们双方出示户口本吧！”

李林芳拿出的是户口本，而局长拿出的是某种证件，让医生脸上微微一变。

“患者情况...。”

李林芳连忙打断医生的话，对叶飞说道：“你带你妹妹出去玩会儿。”

叶飞一副不愿意的模样说道：“奶奶。”

李林芳不耐烦说道：“快去。”

叶飞抱住叶婷舍不得离开了通道，但叶飞躲在通道转弯处偷听。叶飞对叶婷做一个嘘的动作，叶婷小脑袋点了点头。

李林芳见叶飞离开，焦急问道：“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患者是晚期矽肺，并发支气管及肺部感染、肺结核，恐怕也就几年了。”

李林芳听完这话，身子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幸亏是靠墙，不然恐怕要倒在地。而高枫见此，也立马来到李林芳后面，防止突发事件。叶飞心里像似被刺痛的一下，让他面部极其痛苦。

叶婷小声说道：“哥哥，怎么了？”

叶飞硬生生的微笑道：“没怎么，咱们去买棒棒糖好不好？”

叶婷看着哥哥的奇怪的表情，然后心中有疑问，但听见‘买棒棒糖’，立马烟消云散，点了点头。

“虽然患者看起来很健壮，但因作息不调，劳累伤身，会使得器官老化，加快病情，所以我建议在休养期间，尽量不让他操心，最起码能维持几年，否则我也说不好。”

刑老人皱着眉目说道：“如果换一家全世界很先进的医院，能彻底治愈吗？”

“以目前手段，还无法治愈，这种病情只能休养，能维持多久算多久。”

刑老人一声叹息，说道：“那现在有没有脱离危险，能否转院？”

“已经脱离危险，但以目前情况不适合转院。”

“谢谢医生。”

“不客气。”

刑老人见医生离开，便对李林芳说道：“小芳，等劭廷病情稳定后，我打算把你们都搬到京城去，好把劭廷安置在总院治疗，怎么样？”

李林芳心理很纠结，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拥有最好的治疗环境，可又面对这些披着羊皮的狼，李林芳打心里就抵触。刑老人看出李林芳的犹豫，继续劝说道：“在京城给你们找一套房子，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保证不会靠近你们的房子，只是有时候去总院看看劭廷，如何？”

李林芳面对刑老人的诱惑很难拒绝，说道：“等劭廷病情稳定后，你问他吧！他要是没意见，我也没意见，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打我孙子孙女的注意，否则别怪我这张老脸上京城大闹。”

刑老人苦笑道：“行行行，你就放心，就算我徒子徒孙想来，我也让他们不收，总行了吧？”

李林芳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说话从来就算披着羊皮的狼，赶紧给我走。”

“那，记得劭廷醒来告诉我们一声。”

“赶紧走。”਍刑老人三人走出医院门口，碰见叶飞抱着叶婷。

叶婷嘴里吃着棒棒糖，不顾流出来的口水，说道：“三个大坏蛋。”

刑老人三人见叶婷嘴鼓鼓的可爱模样，高枫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叶婷的脸蛋，叶婷闪躲让他摸了个空。

叶婷对高枫白了一眼，说道：“坏蛋脏。”然后取出嘴里的棒棒糖，对叶飞脸蛋亲了一口。

刑老人与局长哈哈大笑，高枫忍不住说道：“古灵精怪。”

刑老人说道：“小子，问你个问题。”顿了顿，继续说道：“给你治病那位老爷爷，能否告诉我他在哪吗？”

叶飞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叶飞虽然与老头出过小竹屋，当初老头严厉命令叶飞按照他的每个脚印走，叶飞不小心走错了一步，眼睛顿时一片白雾。如果没有老头带路，根本就找不到小竹屋。

“我给你爸爸请最好的医生，你告诉我那位老爷爷在哪行吗？”

旁边高枫心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而局长并不敢多想什么。

叶飞憋憋嘴说道：“如果我能找到他，还需要你请最好的医生吗？”

这话让刑老人尴尬无比，多少年来都没如此脸红耳赤，站在旁边的高枫差点笑出声了，局长则糊里糊涂听不明白。

“好吧！再见！”

叶飞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面前这些人，但他不想奶奶在这关键时刻不开心，更希望的是他爸爸亲口告诉他。

叶婷虽然不知道他们和哥哥说什么，但看见刑老人的样子，就知道哥哥整了他，对刑老人三人抛了个白眼，说道：“但愿不见。”

“这小女孩，长大不得了喽！”

病房内，叶飞看着叶劭廷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仪器，虽然叶飞没有原谅叶劭廷，但是这种血脉相连感觉，使他心不由得一痛。

“奶奶，我留下来照顾吧！你带妹妹回家休息。”

李林芳不舍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叶劭廷，叶飞说道：“奶奶你带妹妹回家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如果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

“奶奶，你就带妹妹回家吧！妹妹还小，你总不能让她这样一夜不睡吧？”

李林芳说道：“好吧！那你一个累了在旁边休息下。”

“放心吧！我身体被那个高人改善的很棒。”

叶飞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林芳和叶婷，他静静坐在凳子上，看着病床上布满皱纹的面孔，各种仪器围绕着它，注入新鲜生命的气息。叶飞抚摸着一团粗糙的发丝，他发现一团发丝里面包裹着大量的白发，莫名其妙的酸与痛，涌上心头。

泛红眼眶的他，想开口说什么，嘴边却不停的在颤抖。一滴滴黑与白色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落在翘起的嘴唇上，嘴唇上终究承载不住泪水，又落在了床单上。原本洁白的床单，被叶飞奇异的泪水在它的世界里添加了色彩。

许久，昨晚没睡好的叶飞也支撑不住，一只手捶在小桌台上，脸被手掌衬托着，紧闭双眼，似乎是睡着了，丝毫没发现叶劭廷的手微微动了一动。

天色微微渐亮，叶飞在梦中感觉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蛋，手掌中那陌生又熟悉的温馨印在脸上，传入心中，使他不由的惊醒。叶飞看见了那双沧桑的眼睛盯着他，似乎那双眼睛拥有魔力，使他不敢对视，否则会陷入万丈深渊。

叶劭廷拿开呼吸器，努力张口说道：“儿，爸错了。”

叶飞看出叶劭廷说话样子很困难，说道：“您别说话。”

叶劭廷听叶飞说话的语气如此陌生，心里被刺痛浮现在脸上，叶飞见叶劭廷意思痛苦了样子，叶飞知道自己的话语伤了他的心，心中也不好受。

“爸知道活不了多久了，爸没什么可留恋的，爸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情，爸不奢求你能原谅，爸只希望你能撑起这个家，不让奶奶劳累。”

叶飞沉默不语，但内心的难受却化作眼泪，从泛红的眼眶中流出，催动着颤抖的嘴唇怒道：“这个家还是家吗？我妈呢？我已经有五年没见到我妈，你身上的枪伤刀伤都是哪来的，哪来的。”叶飞哭出了声音，哭出了压抑在内心中的疑虑。

叶劭廷在脑海中思考，是否要告诉自己的儿子，可一直有个强烈声音在阻止他，阻止他不让自己的儿子卷入这场硝烟中，希望这个家庭一直能够太平。

叶飞撕心怒吼道：“你说啊！口口声声说错了，你这叫错了吗？你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别拿我当傻子，昨晚你知道来了什么人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不说？”

“我...。”叶劭廷知道自己出事了，定会有人前来。

“我什么我？一个中将来看你，你可真厉害。”

叶劭廷叹息一声，知道是瞒不住了，说道：“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爸可以告诉你，但爸不希望你卷入其中。”

叶劭廷见叶飞有些不耐烦，连忙说道：“知道你为什么单名飞么？我和你妈都希望你能在蓝天中自由飞翔，能够快快乐乐的遨游。”

叶飞不耐烦的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

“我和你妈都是国家一线特种兵，哪里有战火，我们就去哪里。”

叶飞听到这些，虽然之前联想到那个中将，但依然很震惊，语气缓和了些，说道：“那我妈现在在哪？”

“你妈她...。”叶劭廷一抹伤心的样子，似乎在回忆什么。

叶飞见叶劭廷在回忆什么，虽然对自己的妈妈很想念，但并未打扰他，而是静静的等待，等待最佳的答案。

“当年我进一线部队时，就和你妈对上眼了，因我刚进一线部队，没有任何战绩，所以我还不能够公开与你妈交往。后来，我经历了大小战斗十几次后，在那一年里与你妈妈结婚，随后你妈妈就怀孕了你。本来，在这一年里我们不会执行任何任务，可我耐不住寂寞，耐不住那份和平的安宁，于是我要求组织参加任务，本来组织是不同意的，但在我百般纠缠下，组织终于同意了。而这个任务是一次潜伏，我因为太自信，便拉着你妈装扮成夫妻潜伏了下来。当时你妈刚好有身孕，适合掩护，组织也觉得挺合适，所以也同意了你妈参加。我和你妈这一潜伏就是9个月，就在最后一个月刚好是你快要出生了，我发现有些不对劲，组织让我们赶快撤退，可我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我不听组织劝阻，继续与你妈潜伏。果然，他们就发现了我们，应该不是发现，是很早就发现了我们，却一直按兵不动，等你快要出生，他们才开始行动。那时，我们察觉到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于是赶紧准备撤离，可是在撤离时，他们来了，我和你妈妈跟他们展开激烈的战斗，还好，组织怕出现这种事情，做了紧急措施，很快，我们的援兵就到了。但由于他们人太多太多了，而我们都是突击轻装，被迫撤退到森林里，不过组织早有预料，把枪弹食物全部都提前藏在森林里。我们不足百人与他们几万人，还有战机，足足打了十天十夜，虽然我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人员越来越疲惫，直到弹药已经不充足了，我们才意识到我们太狂了。而这时，你妈妈突然肚子疼，我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那就是你要出生了。我们队里虽然有医生，可都是战地急救，没一人会接生，从而导致你天生残疾。”

叶劭廷一口气说完隐藏几十年的秘密，心中一片舒畅，而叶飞对这些已经毫不在意，因为他残疾已经好了，他在意的是他已有五年未见的妈妈，怒道：“我问你我妈，没让你说这些没用的。”

“你妈她....。”叶劭廷有些不想告诉自己的儿子，但对于儿子步步相逼，他拿出脖子上多年未取落的玉佩，递给叶飞，说道：“这是你妈留给我的玉佩。”

叶飞摸着那暗沉的玉佩，身体微微颤抖，说出了他自己隐隐猜测的结果：“我妈是不是死了？”

叶劭廷听到这番话，心中非常激动，吼道：“你妈她不是死了，而是牺牲，是牺牲，是为国家牺牲，你懂吗？”

叶飞曾经很怕叶劭廷的吼声，但此刻他不怕，对着吼道：“牺牲与死有区别吗？都是人没了，人没了....妈。”叶飞的哭声弥漫着整个房间。

叶劭廷越来越激动，喊道：“你妈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光荣牺牲，你懂吗？”

“狗屁民族、狗屁国家，最后搞的家毁人亡，还要承受别人嘲笑、戏弄，这就是民族，这就是国家，狗屁，一切都是狗屁。”叶飞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叶劭廷一阵阵痛心。

叶劭廷看着叶飞如此伤心的模样，沉默了许久，低沉的哭道：“爸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

“一句对不起有用吗？能换回我妈吗？你知道不知道，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嘲笑我、说我是外星人，说我没有爸爸妈妈，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戏弄我、歧视我，这就是你们所保护的民族，这就是你们用生命换来所谓的民族。”

“每个国家都有坏人，也有好人，但我们一视同仁，我们所做是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民族，如果没有国，哪来家？”

“好一个‘如果没有国哪来家’这样的国，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家，我也要不起。”

叶飞怒气冲冲的走出病房，狠狠将门带上，而叶劭廷激动的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浑身难受之极，但没有按旁边的求救铃，似乎想一死了之。

“语婷，我来了。”叶劭廷忍着痛苦，脸上浮出异样的微笑，手伸上去，似乎被人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