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产业已经是站在风口的猪吗？ ——为什么十年内我不看好养老产业大爆发

编者按：

        日前，在中国福利基金会主办的一场关爱老年人的活动中，财经学者吴晓波认为，12~15年后养老行业将代替房地产，成为中国第一大产业。作为一个养老产业的关注者和研究者，我认为吴晓波讲的有一定道理。一方面养老行业的光明前景毋庸置疑，但另一方面养老产业目前却面临叫好不叫座的窘境。我同样不认为养老产业，特别是养老机构和养老社区未来十年能迎来大爆发。本文阐述了我的分析逻辑。敬请批评指正！

养老产业已经是站在风口的猪了吗？ 

           ——为什么十年内我不看好养老产业大爆发

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加剧，养老产业成为社会关注热点，被认为是下一个风口和金矿。然而，虽然养老产业广阔前景毋庸置疑，但是从养老机构和养老社区等细分行业观察养老产业发展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我认为养老产业迎来行业大发展还需要十年左右时间孕育。

第一，我国目前养老金待遇水平较低，制约了老年人养老消费的能力。

老年人消费能力必须有充足的养老金支撑。OECD国家养老金资产占GDP的比例约为80%，相应地OECD国家养老金替代率（养老金领取额和原来的工资的比例）平均在70-80%。我国目前基本养老金结余只有3.4万亿，占我国GDP只有6%。与此相对应我国基本养老金待遇较低，目前替代率水平在45%左右。而国际劳工组织认为，养老金替代率的警戒线一般在50%左右。而且长期来看，受制于人口老龄化，现行养老金体系如果要保持收支平衡，养老金替代率还可能进一步下降。

从绝对额来看，2014年我国养老金待领取额平均为2200元/月，北京最高为3050元/月。然而，从目前养老产业，主要是养老机构的收费来看，目前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中等条件的养老院对于生活能够自理的老人的每个月收费平均接近3000元，二线城市一般接近2000元，如果是失能老人，费用还要上浮50-100%。事实上即便是这个收费标准，养老院的盈利状况普遍不佳。但是这个费用和目前老人的养老金水平相差无几，如果养老金是老年人唯一收入来源，考虑到医疗等其他消费，那么目前的养老机构仍然是老年人无法消费的。

与此相反，欧洲国家老年人养老金待遇水平比较高，而养老机构收费却相对较低。比如瑞典，2013年瑞典平均养老金为每月每人约16000瑞典克朗，约为社会平均工资的70%。老人如果选择住进养老院，每月总支出由三部分构成：床位费3350至5400克朗不等（由宿舍条件决定）、服务费（约占每个人养老金的10%，封顶线为1670克朗），餐费每天120克朗，每月总支出合计10000瑞典克朗，不会超过养老金的三分之二，加上这些国家在医疗方面对老年人的政策照顾。老人的养老金能够支付养老机构费用和其他日常开销。

第二，我国老年人口结构和消费习惯，决定了对当前养老产业的需求有限。

大部分老人在70岁以前，生活还能够自理，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愿意进养老院的。因此，进入机构养老的人一般在70-75岁。目前年龄在75岁上下的人，大约是在上世纪40年代出生，建国初期成长，计划经济年代工作，改革开放后逐渐退休。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时代烙印：一是因为建国初期物资短缺的大环境，这一代人普遍都养成了勤俭节约的生活消费习惯；二是因为工作主要集中在计划经济时期，这一代人工资水平普遍较低，工资多在千元左右，这成为他们衡量支出的一个隐性标杆；三是由于这代人在90年代陆续退休，没有太多其他财产性收入，比如多套房产。因此，现在养老机构每月两三千元的费用，是他们原来工资的两三倍，对于大部分老人而言是一笔大额消费，即便他们经济上有这个能力，或者子女愿意负担这笔费用，但是由于受短缺经济和勤俭节约习惯的影响，心理上难以接受。而且这一代人普遍都有多个子女，可以由几个子女轮流照顾，具有在家里养老的客观条件，同时他们自身观念也不太能接受去机构养老。因此，目前70岁以上的老年人，本来是养老产业的当前重点服务对象。但是他们没有动力去养老机构，也不愿意在养老方面过多消费。这是养老行业，特别是养老机构当前面临的最大的挑战。

第三，养老产业的微利属性对产业资本的吸引力不足，制约养老行业发展。

  养老产业特别是养老机构属于重资产行业，其发展离不开资本的支持。然而养老行业具有微利属性，现阶段在我国对产业资本的吸引力不足，制约了其发展壮大。老年人处于经济收入的收缩阶段，消费能力有限，决定了大部分养老行业只能微利经营。美、日等国养老产业的平均利润率仅在5%上下。但是由于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速相对较慢，社会投资回报率普遍较低。在此背景下，养老行业5%的回报率虽然不高，但是因为其稳定持续，也能吸引到金融资本的进入。比如美国前十大养老社区中，有五家是由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投资的。与此相反，我国过去数十年间，经济高速发展，金融资本回报率较高，比如信托过去几年的年化回报率在10%上下，而且还存在隐性兑付，无形中拉高了无风险收益率。而养老行业5%的回报率显然没有竞争力，因此目前我国养老行业发展仍得不到金融资本的青睐，发展受到限制。

养老产业真正站在风口上还需10年！

第一，这和养老消费群体的成熟与壮大主要是从50年代以后出生的这代人开始有关。首先，上世纪5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在1980年代结婚，赶上了计划生育，一般只有一个子女，普遍的4-2-1的家庭结构下，想要依靠儿女在家养老难度大大增加，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经济能力都对子女提出了巨大挑战，因此主观上这代人有了去养老机构养老的预期。其次，5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在工作初期迎来了改革开放，工资收入水平大幅度提高，而且相当一部分具有一套以上的房产，经济能力大大增强。最后，这代人伴随着市场经济参加工作，退休普遍在2010年以后，消费习惯也经过了市场经济的洗礼，观念上能接受为养老机构和养老消费支出较多费用。这代人到75岁基本上是2025年前后。

第二，随着我国经济增速逐渐下台阶和利率不断下行，资金投资回报预期也逐步下降，养老产业因为其稳定持续的特性，将逐渐受到相关产业资本的青睐，为养老产业发展注入动力，这也需要一个孕育的过程。

因此我认为养老行业真正爆发大概需要快10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