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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春鹏:他是乡野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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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题目,我想很多人一定会自然而然的读作“cūnméng”,我不能判定这么念是错误的,因为词库中确实有这么一个词语,写法以及读音和这里说的完全一致的,注解是农人或者乡民,然而我要说的是一个人的名字,确切的说是绰号,在我很早的记忆中,家乡的人无论长幼妇孺都叫他村氓,发音为“cūnmáng”。至于到底怎么写、因何而来,只缘其无子嗣宗亲均已无据可考,且其人已于2006年左右作古,如果真能长寿至今,应是已近期颐的寿星级老人了。


在我的记忆中,村氓总是将自己灰白相杂其间还有几根柴草的头发松散的在头顶扎成一个小髻,虽说是扎着但还是非常蓬乱的。他的面部总是黝黑的,额头上三道深深的皱纹里明显塞满了污垢。他脸型削瘦,削瘦得以至于下巴像是被蒙皮抽拉紧一样尖而上翘,顶端一撮短而少的灰白的山羊胡子,每每在他说话时像影视剧中成吉思汗出征时手中擎着的苏鲁锭上的垂缨一样很有节奏的上下舞动,只是没有那么长而浓密罢了。单看长相极电视剧水浒传里被囚禁时的狼狈的铁牛程咬金的模样。至于衣服,永远都是那么凌乱,满是污迹,非常宽大,要说是穿在身上倒不如说是裹在身上更为妥帖,因为腰上永远都裹缠着一条脏的已经辨不出本色的腰带,而鞋子也总是笈着,走路时会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从肩上斜跨下来的一只破旧的看上去年代很久的满是污渍的北京兜,是他出门的标准装扮,印象中一直是这样。


八十年代至千禧年之初,在我的家乡白鹿原孟村乡,村氓的知名度应当是首屈一指、无人可出其右的。纵然你是荣耀乡梓的达官贤良或者是扬名鹿原的名士富贾,其大名被高度知晓也仅限于某一个圈子,或者是曾受惠于他的人群,亦或者仅仅是某一个年龄段的人。而村氓却是这里不管男女、无论老幼皆非常熟悉的人物。






听年纪很大的老人讲,村氓本是民国初期东村一户张姓贫农家的孩子,在那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月,家人因无力抚养,随将其送养于西村一家富农。才到养父家不久,一日饭时,养母在灶房唤村氓去叫养父吃饭,不知村氓当时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站在院子里喊道:伙计!吃饭咧!就这五个字,就只这换了一口气的两句话,村氓直接将自己还没怎么享受的幸福生活终结了——养父怒了,认定其目无尊长,不可教养,遂将村氓遣返给生父家。


村氓终究是命苦的,父母相继作古,既无宗亲可依,亦无世交相扶,浑浑噩噩混迹生活,终身未成家。至于他的住所我也只见过两次,印象中是用几根破椽废檩搭起来的不足十平方的厦子房,也许是因为没有好好修葺,破败的近乎一个茅棚,就这个光景,当时有人还说这是村里的乡党出于怜悯,无偿借给他使用的。第一次见的时候门口还拴着一只羊,应该是村氓最值钱的财产吧;时隔两年,第二次见的时候,羊已经早没有了踪迹,就连原来羊卧躺的地方都找不到一粒羊粪、一根羊毛。当时听到有传言说村氓的羊被偷了,我曾在心里恶毒的诅咒偷羊的人不得好死——尽管我当时只是个上六年级的小学生,但我没有丝毫觉得自己的诅咒有什么不妥。


生活——生活——要生存就必须得干活,必须有自己活下去的方式,村氓也不例外。村氓的生存方式是货郎式的经商,他凭自己多年实践探索出的经商的生存方式才是他被我们孟村当地乡党广为知晓的根本原因。






虽是经商但村氓的经商却不同与众,当别的货郎尽全力丰富自己货担两头的内容时,村氓十几二十多年来,始终只坚持卖一样东西————缝衣绣花纳鞋底用的针。而且价格非常便宜,两毛钱配齐的大小各类的针足够一个家庭里的妇女用上大半年的。村氓卖针绝对是专业和持久的,以至于上小学时我和我的玩伴儿们一致认为村氓卖的针都是他自己磨的,那时我们刚刚学了关于李白的那个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很敬佩他——磨出那么多的针来这要下多大功夫呀。


村氓每一次的出行都有人关注。快到一个村子时,即便他只是途径,远远的就有小毛孩站在村口迎宾似的欢欣鼓舞地大喊:村氓来喽!村氓来喽!……”,然后就听到临近各家街门打开时发出的咯吱声、哐啷声、咕咚声,妇女们一边或抱着哭闹的孩子,或在围腰儿上擦着和面时占有面絮的手,或拿着正在锥的鞋底子……,一边像是相互约定的一样一起聚集到大家默契认定的村氓必然会停留的地方,等待村氓的出现。村氓往往还没走到跟前她们就有人叫嚷着:村氓你有缝被儿针么村氓呦把你喔锥子针儿再给额拿俩村氓,你上次卖给额滴是啥烂针,一个鞋底子没锥完针先断完咧”……各种各样的语调,各种各样的询问或质问全会乱哄哄的向村氓冲击过去。只见村氓从背后唰的甩出斜挎在肩上的一个老旧的北京兜,拿出三四个纸包,然后对着要买针的女人说:锥子针你要几个?缝被儿针呢?绣花针还要不要……”,至于质问的那些女人村氓全然不理,不过她们虽然是质问但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这些人往往都是村子里泼辣、直爽、爱开玩笑的人,与其说他们是质问村氓的针质量不行,倒不如说是调侃气氛,回头还是要在村氓那里买针的。






很多人不禁要疑惑:村氓的针销量能有多好,就凭卖几根针是怎么生活下去的。现实是村氓的确靠卖针养活了自己,战战巍巍的生活了几十年。


村氓走街窜巷,是靠吃千家饭生存的,每每到饭时走进一个村子,总有好心的人给他递上一碗饭食,而送给他饭食的女人都是买过他的针的顾客,因此她们往往都会附带送上一句:下回买你的针时你就包要钱咧。不过说归说,再次买针时即便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铁公鸡、爱贪小便宜的女人,也不会把这真句话当真,照样一分不少的付钱。虽然也是被人因怜悯而赠与饭食的,但村氓不是乞丐,他和乞丐有着本质的区别,乞丐的终极目的就是自觉而主动地借助别人、更多的是陌生人对自己的怜悯乞求别人送给自己食物,但村氓全然没有这样的赤裸裸的意思,他最起码是基于那些曾是自己走街窜巷时有过买卖交易的主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党或有过回报承诺的人,无论哪一种,都有一份诚挚的人情或者说是最淳朴的乡党互助的因素在里面,这也给村氓自己挽回了些许尊严,即便是在年纪已达80多岁的时候。


当然也有被不懂事的小孩子冒犯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村里有一家过丧事。两个顽皮的孩子不停的拿小石头往村氓的北京兜里丢,论年龄这俩小毛孩儿应该比村氓的孙子还要小。村氓先是瞋目,见没有效果就呵斥,还是没有效果。只见村氓把手插进衣服里,鼓鼓的拥起一个包,对那两个小孩说:额以前在可是当过司令的,几百个兵呢,都叫额张司令,额现在还留着一个枪,说着还把在衣服里揣着的手动了动。你俩要是乖乖儿滴包惹额,额后半儿回滴时候把枪奏给你俩耍个儿。这一招还真的非常有效,一听这话那两个小孩儿不但不再朝他的北京兜里扔石头,还一个劲儿叫他张司令,要给他当兵当警卫员呢。

2002后几乎没见过村氓了,一方面因为我在外求学很少回家,另一方面据说村氓当时已80多岁,不方便出行了,有好久一段时间,全凭他们村子里的好心人今天你端一碗饭明天我端一碗饭,在自己的窝棚里煎熬度日。直到有一天一个好心善良的乡党去给他送饭时,发现人已经去世多时了,享年八十有三——他的真实年纪已无法知道,这也只是据说而已。






村氓在世时尚难保证饭食无忧,自然也就无力像大多数老年人一样提前给自己留下棺材本儿。后经时任的村干部倡议,村民一致同意伐了村委会门前几棵本属于村民集体所有的杨树,请木匠为村氓赶制了一副棺材,又有村民自发挖好墓穴,合力将村氓安葬。虽然没有唢呐、二胡和梆子合鸣出的凄怆哀婉的葬乐为他送行,也没有循序、繁琐的按照农村丧葬程式举行的葬礼,村氓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是非常满足的——生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能有一口像样儿的棺材躺下去,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在黄土下有一处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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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档案:屈春鹏,蓝田县焦岱镇中心学校副校长,有文学天赋,师范求学时代文字功底已为老师同窗钦佩,笔耕不辍。其文也质朴,其诗也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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