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事专栏 话剧《无果花》专访

头一次看到《无果花》，还以为有部剧和童年遥远的回忆重叠了，儿时的夏夜，经常吃着酸酸甜甜的无花果坐在客厅，感受凉爽的穿堂风带走黏在身上的炎热。无花果，无果花，虽一字顺序之差，却都能唤起值得回味的思绪。今天我们请到了话剧《无果花》的制作出品之一时东明，让他来讲讲令人回味的《无果花》背后的故事。

人物：话剧《无果花》制作人 时东明

祖籍：黑龙江

职业：话剧制作人，出品人

           前影视行业从业者

代表作品：话剧《无果花》

采访时间：7月5日

采访地点：东城区方家胡同46号猜火车

在见时东明之前，我和他曾在微信上就采访事宜做过简短的交谈，出于之前对影视剧的了解，我内心所谓制作人和出品人的形象，脸谱化得很。严肃，敬业，上了些年纪，大抵不过如此。似乎只有这副面孔才能把控好创作之外那些纷繁复杂的人情利益，边角枝节。可当我和时东明真正会面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来人要比想象中年轻很多，也没那么严肃。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逻辑非常清晰，态度也很诚恳的人。尤其是采访过程中他叙述时的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和恣意豪放的开怀大笑间鲜明的对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东明是东北人，家在美丽富饶的黑龙江，父母都是文艺工作者。受家庭环境熏陶，时东明从小便对艺术和舞台怀有浓厚的兴趣。04年，时东明中央戏剧学院成教院（第二学历）表演系毕业后，进入了影视行业。在影视圈浪迹的多年里，时东明担任过影视剧策划，制片，台前幕后的事儿他都跑过，一些小戏也留下了他的身影。丰富的经历让他意识到在影视圈中生存的艰辛。当时的影视圈还不像今天这么规范完整，正规商业规则跟随着雄厚资本涌入的浪潮，几年后才逐步建立。时东明笑称：“这些年在影视圈一事无成，只混了个脸熟。”打拼了多年的他萌生了转战戏剧的想法，他在等，等待一个进入戏剧行业的契机。

A：《无果花》确实是我制作的第一部话剧。两年前，我得到一个契机，于是便进到了戏剧行业。我当时找了一个合伙人，对方的摄入点就是入驻文化产业。恰逢这两年“戏剧热”，作为小规模试水的话，戏剧显然是一个保守而可行的方案。而以我现在手头握有的资源，也愿意配合他去执行。于是我们就成立了公司。公司成立以后，我找来了我的好朋友，资深制作人郝博联合制作这部剧。

《无果花》的导演孙博曾是一名专业的话剧演员，该剧是他“演而优则导”的处女作。面对一个初出茅庐且并非导演出身的新导演，首次执掌导筒，质疑的声音在所难免，对此，时东明的回答是：“我做事情倾向于看重一个人的人品，其次才是才能，孙博算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非常熟悉他，无论从观众的角度还是朋友的角度，对于他的人品，我是完全肯定的，我也希望他能帮我完成这部剧，因为戏剧，尤其是小剧场话剧，有许多不确定风险，主创在其中就显现得尤为重要。而且我的性格有些保守，第一部戏也并不想寻求突破，我比较看重的是我的戏所表达的品质与内涵，所以我觉得孙博是可以胜任的，担心当然会有，但无论什么事都会有风险，你说对吧。”

选定了导演孙博，编剧王甦及其他若干主创也在时东明与合伙人的召集下先后进组。

A：《无果花》的故事很特殊，它写的是情怀，讲的是初心，讲述戏剧人也就是我们这帮人的初心和梦想。因为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所以会显得很真实。从一个窥探的角度来看，观众也会好奇，想往里看，也就是戏剧中常说的“第四堵墙”。所以后来我发现我找的这批人是最合适的，因为他们都有东西想要表达。从运营，到创作，到表演呈现及后期的营销大家都在共同努力。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自私的，选了这样的题材，挑选了这样一个班底，每个人进组之后都不能轻易的放弃。相当于把大家都锁在了这里，有点像道德绑架了。（笑）

我们这个班底和其他剧组不同的是，每个主创都很全面。既可以做导演，又可以做编剧，还可以做演员。大家如果不是因为《无果花》这个题材聚集在一起，换成其他商业剧的话，那剧组内部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呢，甚至严重的会发生内耗。这部戏其实也存在一些问题，在这里也没有必要避讳，那就是这部戏在创作过程中涉及到共同创作，几位主创会有一些理念上的摩擦，这个过程会很拧巴，也很痛苦。而制作过程中的麻烦也会有，比如说：这显然不是一部纯正的商业剧，站在市场的角度考虑，从出品方到演员，心中都会犯嘀咕，因为剧呈现得如何，关系到大家的努力是否白费。

A：悲在于那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奢望。我们的剧情是三段式的，分为老，中，轻，有一个时间跨度。年轻人我讲过，他愿意看，因为他知道自己会达成理想，所以不会消极。《无果花》对这些年轻人来说便是喜剧，代表一种很轻松的洗礼。令我们惊讶的是，许多上了年纪的观众也爱看，对于这些老年观众来说，除了为追求剧场效果设计的笑点以外，剧中的那种悲伤确实是使得他们老泪纵横的引信。

《无果花》从去年12月首演，到现在演出已经超过四轮，观剧人数也达到几千人。许多观众在观看后都向剧组主创反映故事“扎不透，不疼”，百十来块钱进来看场戏却没有看过瘾。但是《无果花》剧组所强调的思路便是：点到即止，不要扎到疼，给彼此留一点余地。正是这一点点余地，令许多观众有心情去慢慢消化自己的情绪，更近更真实的去感受，感受努力向理想靠近的欢笑与心酸。

A：现在这个社会，想做更赚钱的事情的人太多了，我们横向的比较影视演员和舞台剧演员，他们的工作程度及收获的名利没法比吧。包括幕后的工作人员，灯光，音响，控台。他们稍微动动脑筋，就能几十万往上走的，可在剧场，制片方，出品方会跟你磨，三百两百地磨，很尴尬。这个社会，三百两百能干吗呢？如果没有点别的东西，大家又怎么能沉下心做事。而这个行业很需要沉下心来，这也是戏剧行业最值钱的地方，是外来资金最想买的一份东西。

《无果花》对于时东明来说，并不仅仅是他制作的第一部戏这么简单，也是他以及全体主创的梦想。这个团队中的主创年纪大多相仿，都有过年少轻狂，在生活的残酷中摸爬滚打，他们体验过社会险恶，也领教过现实无情。岁月的打磨和洗礼，使他们褪去了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慢慢从“务虚”变得“务实”。这些人想用这朵不结果的花向他们共同的过去致敬。也凭借于此对未来不生绝望。时东明坦言：“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坚持；如果没了机会，也算对过去有个交代”。

A：越来越趋同。其实首轮展演的时候，票房不是那么理想。主创们知道以后，大家心里都有一点不舒服，只不过没有说出来。但是，到了三四轮，明显就好了，观众们的反响也越来越好。

《无果花》由于特殊的题材与剧情，对演员的要求很高。没有一定的阅历的演员，无法将戏剧人丰富的内心与精神状态完整的呈现。基于这一点，《无果花》可能就不能采取戏剧行业传统的巡演模式盈利挣钱。据时东明透露，之前的演出中，剧中主创为了保证《无果花》的演出，调整，配合档期，曾经等上大半年。而作为一部“情怀戏”，它的未来也恐怕不会像许多大戏那样光明一片，据我所知，《无果花》同期的演出场次是低于行业平均值的，对于一部话剧而言，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诸多的客观因素，使得《无果花》剧组前进得异常艰难。所以在交谈中，时东明特意和我强调了盈利这个事情，尤其对不太景气的小剧场话剧而言，赚钱与否决定着一部戏的命运，也决定着戏的背后那些面孔的命运。

《无果花》的监制和艺术顾问是著名的表演艺术家蓝天野老师。蓝老师在看完剧本后，很感兴趣，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还敢做这种逆时尚的东西，着实难得。所以愿意在这个“逆流而上”的剧组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扶他们一把。蓝老师对他们的鼓励，为剧本提意见，甚至80多岁的高龄还亲临排练现场指导。这一切都令时东明和整个剧组都十分感动。

的确，虽然时东明玩笑般抱怨了盈利的问题，但他和他的伙伴还是顶着压力做出了这部并不挣钱的戏，并将它呈现给了关注或不关注它的大众，真正做到了“逆流而上”。实话实说，这是一个情怀满天飞的时代，任何不负责任的梦想和水平有限的说辞都可用情怀二字一言蔽之。但我相信，总有一些真正的情怀是被人结结实实，认认真真捧在手心里的，它也不一定非要广而告知，王婆卖瓜般吸引无聊看客挑剔的目光和廉价的感动，它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些创造它的人的手中，尽量逃避被摔在干硬泥土上的命运，同时，映照出那些疲倦却坚定的脸。

值得欣慰的是，采访的最后，时东明向我透露：首演后的大半年里他们陆陆续续地接到了一些演出的邀约，也有人主动上门来谋求合作。虽然之前许多人都不对这种“没那么商业”的话剧加以青眼，但实际上，当你真正做了出来，用努力将一句空话，一个理念变为实打实的作品摆在市场面前，哪怕身陷“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尴尬局面，也还是会有人拍案喝彩，为之呐喊，从而心生“莫愁前路无知己”的勇气。

剧目类型：话剧

申报单位：幻影环球（北京）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演出时间：8月6日—8月7日

演出地点：鼓楼西剧场

票价：50 100 180 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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