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记住，叫皇帝“老头子”就是对他最大的尊称！
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先生讲过关于纪晓岚的一个小段子：酷暑天气，纪晓岚正在四库馆光膀子校书，乾隆突访，纪晓岚来不及穿戴整齐，急中生智，钻到桌下暂避。一段时间以后，纪晓岚冒失地问了一句：“老头子走了么？”这一问，正好入了等着纪晓岚爬出来的乾隆耳中。于是纪晓岚解释说，“老”乃长者之位，老百姓称自己的长辈为老人家、老前辈；“头”就是首，您是万民之首；“子”是对有学识人的尊称，如孔子、墨子。今天我把三者集为一体，称您为“老头子”，是对您的“最大尊称”。这个对话很有意思。不管是不是杜撰，至少我们感受到了“老”的价值。今年北京的高考作文——“老腔”的价值关键也在“老”。不过，近代以来，“老”似乎不那么受用了，我们过多地强调了“新”、强调“少”，“新文化运动”曾有排山倒海之势，《少年中国说》至今依然响彻朗诵舞台。孰是孰非？就时代论，“新”与“少”是主流，无可非议。可是，时代并不孤立，任何一个时代，非有过去和未来不可。时代是传承的时代。时代的“新”与“少”，必然是传承中的“新”与“少”。换言之，是“老”中的“新”与“少”。所以我愿意谈一谈“老”。![]()
最近讲杜诗《蜀相》。一般说起来，对于诸葛亮的功绩，人们主要的关注点在“三顾频烦”“两朝开济”，而我认为杜诗之所以是杜诗，非“天下计”和“老臣心”六字不可。“少臣”有热情，有闯劲，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可这些也是最靠不住的：一遇挫折，转瞬即逝。“老臣”则经验老道，呕心沥血，虽不见用，亦剖肝沥胆，九死不悔。这种“老臣心”，正如缪钺先生所言“其用情，如春蚕作茧，愈缚愈紧”。“少臣”做事而思扬名；“老臣”做事别无他念。思扬名，故只能为一家一姓立功；无他念，可为天下苍生谋福。故为“天下计”者，非“老臣心”不可。此亦是诸葛亮不可取代之处。杜甫看到了这样的诸葛亮，因为他自己也有这样一颗“老臣心”。讲《登岳阳楼》的时候，我让学生分组给大家谈谈读这首诗的体会，出乎我意料，有一位同学讲到了杜甫的生平，居然说杜甫只是个老实人而已——我之前从未听说有人这样评价杜甫。略一沉思，我在讲评时加了几个字，说杜甫应该是个“有理想的老实人”。理想人人有，可是多数人不老实。李白飘逸，杜甫沉郁，殊不知杜甫青少年时之豪放洒脱丝毫不逊于李白；二人也都想做官，在中国这个神奇的土地上，似乎永远只有做官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可是，李白不老实，遇到些谗言，便“安能摧眉折腰”了；杜甫对自己的理想，老实极了，以至漂泊西南还“每饭不忘君”，“老病有孤舟”还想着“戎马关山北”。超越一己而心念家国，这个“老实人”始终有颗“老臣心”。现实中的人物如此，经典作品中的形象亦如此。被压在山下五百年的孙悟空也着实可以称“老”了。不过，年龄是一方面。“俺老孙”三打白骨精，一再违背师父的教诲；遣回花果山，仍出手搭救唐僧；上天庭，直讽玉帝；搬救兵，敢喝如来。如果说大闹天宫是年轻气盛，西天取经则智慧果敢、老成持重。从被观音点化那一刻起，他便不计个人利害，一心向佛。因为这颗“老臣心”，他可以不顾及紧箍咒而专心除魔；不在乎身受委屈而扶危助困；自然也容不得上级权威纵容坐骑为非作歹。孙悟空同样是一位有理想的“老实人”，有这颗“老臣心”。“老臣心”无非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超越一己利害而为理想倾心的坚持，是穷亦能兼济天下的持久。它是令人向往的，也是现实缺少的。可以说，“老臣心”不止造就了中国文学的经典作家、经典形象，更重塑了人们心灵中那片荒芜的桃花源。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全呈现“老”固然不可，但丢弃了“老”同样可怕。“老”是一种成熟。要想把“老”在新的时代传承下去，“心”至关重要。因此在这样一个强调“新”的时代，“老臣心”“老实人”与“俺老孙”更为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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