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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下一根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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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泳新小说连载:《死星》1 《死星》2(点击可跳转)

以下第3篇正文:


……从这件事中,如果要总结点什么教训的话,不是我瞒骗了你们,我自己也被之前的自己骗了,我在那一刻的想法,跟之前的不一样,我明天的想法,也不一定就跟今天的一样,所以你们明天问我对这件事怎么看,我可能会是另一个说法。

在这一撞击中,他把自己给毁了。他是第一个离开这个艺术家小组的人,从此自行远去。


——莫及呀**掐擦兜呜……莫及呀**掐擦兜呜……莫及呀**掐擦兜呜……

声音又停止不叫了。

声音不像是叫出来的。这是个洪亮的男声,声调并不高亢,只觉中气十足,声音是凝聚不散地从胸腔上升直至高空,不像是经由人的喉嗓喊出来的。她听不出这个像走街串巷的货郎般的叫卖声到底说的是什么,而且中间有两个字无论她多专注地去听,也听不出它们的谐音来,不像是汉字的发音。

过了一会儿,又能听到他的吆喝声了,刚刚是叫累了休息去了?这次,她走到窗前,望向空无一人的小区,见一只休憩在空调外机上的麻雀肥嘟嘟地飞了下去,她的视线追随它,没入树丛。吆喝声像风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确定方位。她在窗口前面听了许久,最后只能放弃。她离开了窗口但没有放弃细听辨认,回到电脑前,这个古老的调子还在她心里循环反复。后来,它也自行远去了,那个声音也慢慢在她心里沉寂无踪。当她对着录音笔反复说着啊……嗯……唔哦……呃……哪……嚯哞……咪呀兮……这段话时,她想起了久前听到的那声吆喝。她把那个声音模拟出来,由于中间缺了两个字,她就唔啊过去了,感到自己学得不像。她问他们是否听过这种叫卖声,是不是货郎的叫卖声,叫卖的是什么?他们觉得耳熟,但想不起来了,猜想可能要问一下当地人才知道,或许要问一下老人才知道,这种吆喝不常有,而他们都是南方人,没听过这种调子的叫卖声。


在关于那两马的展览开幕的同时,另一个小型个展也在这家美术馆里开幕。与马那个展览不同,来看这个名为《快乐的知识》的摄影展的人不多,主要是些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些在校大学生和艺术家的朋友们,有的在展厅里叙旧。她走过去,在签到台上拿起一本展览册页,边走边看册页上的介绍。1989年生于北京,2012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获工学学士,2015年毕业于纽约视觉艺术学院,获摄影录像及相关媒体专业硕士学位。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位年轻人直到念完了大学本科后,才看到了自己要学的并不是理工科知识,才转而到国外接受视觉艺术教育呢?而他的父母也同意,去做个艺术家吧,去赌一把。四面墙上挂着他求学期间在清华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学校所拍摄下来的照片,照片上没有人的出现,是一些人离开之后的场景,使用过后的实验室、下课后的教室、取走了物品的储物柜、精密的仪器,这些物品和场景看上去都未经社会习气的沾染,显露出校园、科学与真理的洁净纯真。她沿着展厅的四面墙边走边看的时候,心想原来是毕业不久的艺术家,难怪作品看起来有些学生气。随后她立刻知道这个评价并不全然出于否定。

除了四面墙上挂着作品,还有两面移动墙隔出的一个狭长的小空间。一般情况下,只要一面墙就能分隔出一个小空间,然而他们在一面墙旁边平行放置了另一面墙,隔出了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窄道,又在两面墙齐女人眼的高度处各割出一长条形的窗口,男人们因为长得高,要看看小空间里是否有人,就必须屈膝下蹲或者弯下一点腰来。

与外面墙上挂着的作品稍微有些不同,这个狭长的小空间里的摄影显得更加私密,或许是因为她处在这个相对来说具有私密感的空间里,所以才让人这么感觉到的?也可能不是,这里的几张照片,区别于外头墙上被艺术家拍摄下来的大学实验室里的橡胶手套和精密仪器等与科学、教学密切相关的场景和物品,虽然这个小房间里——嗯这里更像是一个房间了——的照片同样给人洁净与精确的印象,然而并不是公众的目光所能接触得到的,相对于集体的教学和探索求知,这里展示的是艺术家私人空间的一部分。一张床,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有些微的褶皱,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出乐观自律的调子,靠近照片时她看到床单上有一条很细的蜷曲的毛发,一条。它很安详地躺在床单上,无从知道它是从男人还是女人身上脱落下来的,也属于快乐的知识的一部分。

从两面墙上的空隙看出去,她看到了艺术家在接受媒体的采访。由于这道空隙的开口只有五厘米高,她只能看到艺术家的半张脸,她集中看着他在动的嘴唇和下巴,他说话时露出的一只虎牙。如果他这时往小房间里看,可能会看到空隙上停着的她的一双眼。不过,她也没有紧贴着墙上的窗口去看他,她只站在角落里,目光穿过两面墙上的缝隙,看到他的年轻、腼腆、健康、乐观,所有她所缺的她都在他身上看到了,看到了这种学生气的清新,与他作品中的直白笨拙同源同本,还未萌生权力的意识,还未显露令人蒙羞的迹象。

他在床上赤身露体,她拔下他一根,或者是她拔下自己的一根送给他。她将对展览的整个观察方式调转过来,使角落里的这根成为整个展览的中心,使那些看上去像是家庭背景式的可供炫耀的资产退居其次,良好的教育背景、可供自主选择的人生道路,可他拍下来的照片几乎全都是“别人教给他的知识”,实验室或教室,都是从别人那里接受知识的场所,他的自我意识还处在蒙昧昏睡之中,因此而保有洁净,也因此而脆弱易损,它们成为他存在于世的证据,而他还没有力量反过来给他所触摸过的物品以根据。唯独处于角落里的这幅次要作品,他有能力赋予它生机,使他未说出来的话像一个剧场,使她从已离去的消失不见的人身上看见他们在场时的神态意趣,使她感到不管有意无意,有一天他将被这根他所忽略未能记起的微不足道的领向令人茫然四顾的场域,在沉睡中醒来,像个野人被晨光惊醒。

她看了一下册页上最后一个对谈:

——你觉得是艺术的经验和实践更多的影响着你的日常生活呢,还是理科生的习惯与思维起作用更多?有一天不做艺术家了,你打算做什么?

他说——我觉得我不太像是艺术家,没有自己的工作室,很少参加各种活动,做东西的速度也很慢。其实我一直对于成为艺术家以及做艺术这件事不太确定,出国留学的目的很单纯的是想学知识,期间有段时间觉得自己在成为一个艺术家,后来在做毕业作品的时候又开始怀疑:我一定要把自己的东西称为艺术吗?我一定要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艺术家吗?这个毕业作品的项目叫“科学恋物癖博物馆(Museum of Science Fetish)”,我的设想是把它做成一个真正的博物馆,或者应该说一个博物馆式的平台,可以以博物馆的名义办展览,做讲座,也可以委托艺术家创作作品,它更像是一个知识的容器和传播渠道,而不是一件艺术作品。我在读书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创作能力很强的人,所以也没有想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艺术家,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观察那些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偶尔有一些表达的想法,那就找一种合适的方式把它表达出来,可能是摄影,可能是视频,可能是文字,也可能是其他什么。

她在看册页上这段话的时候,艺术家和他的三位朋友也走进了这个小房间。房间很窄,他们只能聚集在她所在的这个角落里谈话,这样看上去她好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不过,她没有看向艺术家,而是读着艺术家的访谈文字,她听到他们说很久没有见到面了,这两年都各自在国外,他们说的那些大学的名字听起来很熟悉,但她记不起来了,他们正为能来看这个展览能看他而格外高兴,没有留意到他们像一道墙一样将她围在角落里。人群被刺马所爆发出来的惊吓声吸引,像鱼群追着鱼饵,从这个展厅涌向另一个展厅。


莫及呀**掐擦兜呜……


有一天,她看到糖葫芦的时候,想起这个声音——

啊呀

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

之日

(未完)

将在黑蓝公众平台持续连载


最后6本,黑蓝创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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