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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食记 ∣ 朱学东 : 故乡的回芽蚕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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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对故乡的情感里一定都有对特产美食的怀恋。有时移居千里之外,吃遍全球珍肴,依然会对记忆里的一种味道心心念念。


乡食记,跟大家分享那些跟地方特色食物有关的故事。





顶上慢慢隆起,渐渐地,一个白芽胚钻了出来,蚕豆发芽了



本期作者简介


朱学东,资深媒体人。曾任《中国周刊》总编辑,《南风窗》总编辑。1967年出生于江苏武进前黄乡一个普通农民家庭。


著有《江南旧闻录》《黄金般的天空》。




2015年农历八月廿四前,我正好在故乡。故乡旧俗,八月廿四吃咸汤团子。母亲按旧俗提前一天给我做了咸汤团子,里边放了不少回芽蚕豆,这也是旧俗。

回芽蚕豆曾经是我特别喜欢的一种菜肴其实就是发了芽的蚕豆。小时候常吃。这些年客居北京,难得再吃。

回芽蚕豆故名思义,是发芽了的蚕豆。故乡吃的回芽蚕豆,都是人工发的。
发回芽蚕豆很简单,把老蚕豆泡清水里即可。


不过,一定是要老蚕豆哦。老蚕豆坚硬得很,故乡常用老蚕豆来形容年纪大的人牙口好:“还能吃蚕豆呢”,也只有老蚕豆才能泡制回芽蚕豆。因为只有老蚕豆才是成熟后收敛隐藏了轮回的生命,这生命只要气候环境适合,就一定会寻机绽放。回芽蚕豆,其实就是生命的一次绽放。



或许是自我保护的缘故,老蚕豆的壳很硬,也很光滑,浸泡清水一段时间之后,蚕豆壳先是慢慢起皱,然后蚕豆慢慢膨胀起来,把坚硬的蚕豆壳也撑开了。清水变成了褐色,那是老蚕豆的颜色。把水倒掉一部分,再过一段时间,它们的顶上慢慢隆起,渐渐地,一个白芽胚钻了出来,蚕豆发芽了

蚕豆从浸泡到发小芽,也就两天左右吧,如果盖上些东西,温度高一些,会更快些。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冬天发回芽蚕豆,把蚕豆放脸盆里,把脸盆搁灶台上——灶台上做饭后有余温啊,然后在盆上盖一块破棉布,同样是为了保温。

蚕豆浸泡之后,我和弟弟们经常会去掀开破棉布,看盆里的蚕豆发芽没有,紧张,高兴,急不可耐,各种心情都有,尽管我们从来没见到胚芽是什么时候、怎么钻出来的,我们见到的只是发了芽的蚕豆。

回芽蚕豆浸泡好后,做菜有很多种做法。除了前面说过的八月廿四咸汤团子汤里要放回芽蚕豆外,我家回芽蚕豆用得最多的,就是冬天熬咸粥时放回芽蚕豆。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放了咸骨头的咸粥,里边五谷杂粮,什么都有,小时候放回芽蚕豆很多。我很喜欢咸粥里的回芽蚕豆一入口,舌头翻滚,牙齿一去,噗,把壳吐出来,剩下蚕豆再无老蚕豆的坚硬,只有酥软可口,唇齿留香。

后来客居北京后,虽然每年春节都回去,但家里浸泡回芽蚕豆少了,熬咸粥多直接用蚕豆,虽然照样很好吃,但总觉得不如回芽蚕豆好。

回芽蚕豆还有很多其他做法。比如,五香回芽蚕豆,烧其他菜时回芽蚕豆当配菜啊,等等。反正,其他我不知道,只要碰到回芽蚕豆,我总是很喜欢。

过去常说发芽的东西不能吃,容易中毒,比如土豆红薯,但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吃回芽蚕豆就没事。

与回芽蚕豆最深的记忆,不是看老蚕豆发芽,不是吃咸粥时不停地噗噗吐皮,也不是五香回芽蚕豆,而是偷蚕豆种。

故乡秋收之后,会在麦地的田埂上以及路边田角边任何一小块空地上,都种上蚕豆。蚕豆种得很浅,简单地在田埂上或路边泥地上铲条浅坑,把老蚕豆播下,然后撒上草灰——草灰是钾肥,薄薄地覆盖上泥,就行了,基本不费心不费工不费钱,但来年收获却颇丰。

不过,蚕豆种最大的敌人,不是田鼠,而是顽童和馋嘴的学生。

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我们小时候缺吃少穿的,孩子顽劣的天性加上对饥饿的恐惧,其实都会干些坏事,虽然明知不对,仍然控制不住要去偷,偷蚕豆种其实是一种。割草的时候,在田埂上,往往趁人不注意,用镰刀或者手,迅速扒拉开松软的泥土——种蚕豆是要把土翻开的,所以土质松软,而且因为撒了草灰,纵使已经下过雨,哪儿有蚕豆种还是一目了然。


扒拉开土,发芽的蚕豆正在土下生长,一划拉,一把,不管草土,往篮子里一扔,然后用手把泥土盖上,把“犯罪现场”遮盖掉,换个地方,继续扒拉。偷了发芽的蚕豆种,回家还轻易不敢跟家里人说,会挨揍的,蚕豆种偷了,这一片明年就绝收啊,这跟偷蚕豆不同,所以家里管得也严,因为你偷了别人家的,别人也会偷你家的。但事实上,我这个年龄段的男孩,这种坏事差不多都应该干过。

偷了不能拿回家,怎么解谗?弄个河蚌壳,在田埂上挖个灶膛,河蚌壳当锅,烧着吃,野炊!

过去这样烧的,不仅有回芽蚕豆,还有黄豆等。好在那时没啥污染,也不怕脏。

当然,今天的孩子,再也不用去偷回芽蚕豆了。现在集市上很多卖的,连北京的菜市场也有回芽蚕豆买了。

 




严控生产环节,坚持有机种植,产量少,品质独特;

生长在高洁净度的柴达木盆地

可以像葡萄干一粒粒爵着吃,入口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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