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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了她30年,是时候负起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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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那年,应聘博物馆的讲解员工作。笔试、面试,轮番考核下来,我排第11名。但只录取10人,我落榜了。然而,一个星期之后,我突然接到了录取通知书。考试成绩排第一名的女生,“政审”不合格,档案里记录着她读高中时怀孕,被学校开除了。


将近30年了,我一直觉得欠她的!


30年后,我在全国各地推动性教育。我看到、听到了更多女中学生怀孕的故事,她们也几乎毫无例外地被开除了。30年,学校对付女生怀孕的方法丝毫没有改变!


一位幼儿师范院校的老师告诉我,一个女学生非常喜欢当幼儿教师,学业优异,但在毕业前一年因为怀孕后被开除了,此后,她每天在校门口不远的地方摆小摊,赚生活费。她原本的职业、人生梦想,就这样被毁掉了。


花季少女,意外怀孕,面临流产,却被学校开除,这无异于雪上加霜,落井下石,恶中之恶!


开除,不是帮助,更不是教育,而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将她们划入“坏孩子”的行列,将她们与学校、其他同学划清界限。她们仿佛得了传染病,如果不清除出校园,就会将 “怀孕”传染给其他同学,将其他同学“带坏”。


这是对怀孕少女的第二次伤害。其身心伤害的程度,远远超过怀孕本身。


有些良知底线的学校,是将这怀孕的女生转学,但这同样是对少女的伤害,因为转学的潜台词仍是:你错了,你必须付出代价。


处罚怀孕少女的背后,还潜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回避学校的责任,将所有的错归到学生身上,她们是咎由自取。


但是,她们是未成年人呀,学校的责任、教师的责任、家长的责任,在哪里?在我看来,少女怀孕,最该被开除的,是校长,是教师,是家长!因为你们都不称职,没有做好性教育,没有使得女孩子学会如何对自己负责!



这些怀孕的女孩子不是什么“坏孩子”,她们或是因为爱情,或是因为好奇,但归根到底是因为缺少自我保护的知识和能力,才怀孕的。她们没有错,错的是教育。但当她们被定义为“坏孩子”,被开除出校门,她们真的可能从此自暴自弃。


20116月的一天,一所中学,一个初三女生在卫生间生下一个孩子。这已经是这所中学四个月内第二次有女生在卫生间生育了。学校在当天将女生开除,推出校门,然后要求全体师生统一口径: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是路过,进来生产的!学校不仅再次加害了这个女孩子,还加害了所有学生,教给他们编造谎言,欺骗世人。


开除怀孕女生,无助于减少怀孕。恐吓与禁止,从来不会真正帮助到青少年。只会更加阻断了女生怀孕后向家长、学校求助的可能。


一位中学女班主任,平时和学生非常亲密,像个大姐姐,深得学生信赖。一天,班里一个女生哭着告诉她,自己怀孕了。女生不敢告诉父母,以她的了解,父母真会打断她的腿。这位班主任也不敢告诉学校,怕女生被开除。这对师生就抱着,坐在那里哭。最终,这位班主任谎称自己是女生的家长,带着她去做了流产。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因为班主任可能因此担负很多责任。但是,一个想保护学生的班主任,又能怎么办呢?


这位班主任,是在我的性教育培训班上,给我讲这段经历的。那件事情之后,她不顾学校的阻力,自己坚持开展性教育。


开展性教育,才是真正爱学生的教师,才是真正负责任的态度!


但是,再好的教育也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当然也不可能百分百地避免怀孕。欧洲一些国家,怀孕的女生可以拨打教育部门的求助热线,得到免费的堕胎服务,还替女孩子对同学保密,当然更不会开除她们。这样做背后的理念非常清楚:她们有困难,社会应该帮助她们,而不是雪上加霜。



作者介绍

方刚,性与性别研究专家,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所长,,中国白丝带志愿者网络召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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