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前老师眼中的校园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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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接触到“校园霸凌”这个词还是在2004年，那时，我刚从学校跳槽并转行到英文媒体工作。由于读者都是青少年的缘故，我们报道的对象也多是青少年这一特殊群体；于是从国外媒体的报道中，我认识到了“bully”这个词，这个词在当时并没有对应的中文翻译，而且这个概念在当时也没有得到普及，所以我们当时按照上下文，将它翻译成“恃强凌弱者”，并且持续在报纸上进行报道，希望能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

但遗憾的是，“校园霸凌”这个概念被广为人知居然是12年后的今天，在一所教学力量和生源都过硬、在家长中名气极大的北京“重点”学校出现，其中的深意不能不引人深思。

其实，霸凌一直都存在于国内的中小学校园中。无论是普通校还是重点校，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有形的、隐形的霸凌都一直存在，而且并不是个案，只不过一直没有引起大众的广泛关注，也没有得到媒体的重视。

校园霸凌现象在法律上处于真空地带，因为霸凌者和受害者通常都是未成年人，都是处于受保护的地位，没有专门的法律来惩治霸凌者，而且霸凌者对受害者所造成的肉体伤害往往不大，但给受害者精神上的伤害却极大，有时候会让受害者留下心理阴影，甚至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而这些精神伤害却往往被人忽视。

校园霸凌在国内国外都是难于解决的。至少我接触了国外媒体绝大部分的相关报道，都是教育受害者如何勇敢面对，如何走出创伤，甚至有曾经的受害者建立网站来帮助这些正在受欺辱的人，但是——没有任何报道提到这些霸凌者如何受到了惩罚，或者学校采取了什么措施来制止校园霸凌者，或者老师采取了什么措施来保护受害者……这些都没有。

因为，真相只有一个：面对校园霸凌者，学校、教师都是无力的，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中外难题，遇到霸凌发生，受害者往往不敢举报，因为一旦举报，面对的是更疯狂的报复，而学校不能开除任何学生，老师除了口头上的教育和霸凌者言不由衷的保证，几乎没有更多的办法。

作为一个前教师+班主任，我曾经遇到过两起校园霸凌事件，至今仍然记得我当时处理事件的无力感，一个男生长期被霸凌，我得知以后想调解双方，先是狠狠教育了霸凌者，一个身强体壮的男生，得到了他的保证；然后找受害者——一个弱小的男生谈话，苦口婆心谈了一个半小时，这个小男生一言不发，临走前留给我一个绝望的眼神。

结果，两个星期后我了解情况，一切照旧。我又找了双方家长来谈话，当着家长的面狠狠批评了那个霸凌者，威胁说要给他处分，结果他回给我一个嘲弄的眼神，让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处分什么的，有什么用呢？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没有权利开除、劝退任何学生，这是人人都了解的事实，包括这个才13岁的男生。

后来，了解情况的学生悄悄告诉我：“老师，你没有办法的，他们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了——”持续三年的霸凌难道小学的老师就没有想过任何办法解决过吗？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是他/她们真的解决不了。

第二起事件的双方都是女生，受害者是一个转学生，刚从外地转到本校，长得漂亮，学习也不错，就是性格有点娇气，说话有点娇滴滴的。这个女生每天放学都会被另一群女生骂，有时候还会被揍几下，或者把她推搡，让她摔到路边，有时候还会把她的自行车车胎给扎了。这样的事情告诉家长，家长多半不会重视，但这个女生每天活在恐惧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群女生拦住，成绩一落千丈。

最后当我得知的时候，她被霸凌已经三个多月了。按照常规的处理方法，我先约谈家长，教育那群女生中为首的那几个人，然后跟这个受害者谈话。我知道事情绝不会这样解决，因为校园霸凌之所以让受害者恐惧，在于他们对人伤害的长期性和隐密性，他们一定会在我看不到、管不到的角落里继续折磨别人，以此为乐。

事情后来有了转机：这个女生的哥哥从外地回来了，他把那群女生放学后堵住，一人甩了几个耳光，然后拿刀把她们的自行车胎一个一个扎破，最后放狠话再欺负他妹妹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事情就此得到了解决。

就像我的同事说的，被霸凌的人通常都是loner，也就是孤独者，他们没有或很少有朋友，很少有自己的小圈子，或者性格内向、软弱，或者身材矮小体弱，或者长得略不同于别人……这些特点让他们成为受害者。而霸凌者往往家中有一个绝对强势的或崇尚暴力的家长，又或者生活在被人忽视的家庭，这两种情况都易产生霸凌者。

直到目前，听说最成功的制止校园霸凌来自于美国的一个名叫“反霸陵机车协会”的霸气组织，四十多位大叔带着棍棒，骑着摩托车去关心某个街区两个被霸凌的受害者。

据《每日邮报》：苏格兰一名七岁男孩Darren和八岁男孩Connor，前两天去邮局寄信，结果途中被一群坏同学拦下欺负，对方在他们的脚踏车上倒油，还投掷石块，用电线攻击他们的头。不过那些欺负人的同学没想到的是，现场突然出现了将近40名骑摩托的成年人，把他们包围，而且当场表明：他们是Darren的靠山！如此景象，差点把这伙不良同学吓尿，慌忙逃离。

在此之前，Darren和Connor已经被不良同学霸凌好几个月，每次出门都不敢逗留，放学后都会哭。然而学校对此并没有什么作为，Connor的母亲试着联系那些欺负人的同学的家长，沟通解决，也没有结果。

据报道，“反霸凌机车协会”源起于美国，今年6月，英国也成立了类似组织。发起人Chris说，他的两个孩子也曾在学校遭遇欺辱，9岁的儿子还被打断了手。在采访中，车友们反复强调：“霸凌是最下贱的怯懦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