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绍祥：希腊史系列讲座第四讲《黑暗时代的希腊》

祥光驱黑暗，诗史耀古今

——聆听晏绍祥先生口述希腊黑暗时代

第一部分： 黑暗时代的来历与时间界限

发明“黑暗时代”  

• 希腊历史最初从公元前776年算起，爱琴文明发现后，从迈锡尼到荷马之间出现了400年左右物质和文化都看似衰退的时期，乃将称呼中世纪的名称移用于希腊历史，创造出这个名词。 

• 德国学者迈耶1893年称为希腊的中世纪；伯里的《希腊史》1900年版中已经有此称；吉尔伯特·默里1907年首次界定了它，形容迈锡尼与古风时代之间的时期；哈蒙德虽无此名，但第2卷用《希腊的复兴》称呼，多少显示了他的立场。

• 最近仍沿用这样的称呼，如莫里斯和鲍威尔的《希腊人》、波麦罗伊等的《古代希腊：、社会和文化史》。并且在70年代初先后出版了两部重要著作，即Snodgrass和Desborough。  

• 中国学者中，也常有用此称呼者，如最近出版的易宁、祝宏俊和王大庆等的《古代希腊文明》（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等  

• 这个概念既是希腊史研究发展的结果，也是学界的创造。

时间与空间界限  

• 时间界限：上起迈锡尼文明的衰亡，下到公元前8世纪左右，如果选择一个方便的年代，也许以公元前750年左右为界比较合适。  

• 空间界限：主要是希腊大陆，但也包括小亚细亚西海岸和爱琴海中的岛屿。盖因此时希腊人已经扩展到爱琴海周边地区。  

• 与荷马时代的关系。如果芬利和大多数学者的意见是正确的，荷马时代更多地是黑暗时代后期。

第二部分： 青铜时代的终结和铁器时代的来临

黑暗时代是否真的黑暗？  

• 从青铜时代到铁器时代过渡的关键时期。铁器为赫梯人发明，公元前2千年后期渐渐从西亚传到希腊，并在希腊流行开来。  

• 希腊人从巴尔干半岛地区扩展到以爱琴海为中心。黑暗时代末期可能已经开始向外殖民，最初的殖民地建立在公元前8世纪前期。实则在此之前，希腊人已经与埃及和西亚恢复联系。  

• 城邦之萌芽。城邦源自迈锡尼文明灭亡后希腊世界的小型共同体，如尼科利亚、阿尔哥斯、雅典和勒夫坎地等。其最初的表现就是荷马史诗中的那些原始城邦。 

• 原始城邦的组织：王：巴赛列斯；长老会：boule；人民大会：agora。

•奥德修斯的世界(The World of Odysseus)

•城邦何时兴起？（When did the Polis Rise?)

•林先生：《世界上古史纲》、《古代城邦史研究》、《中西古典学引论》、《日知文集》 

•城邦乃人类文明初期普遍的国家形态，保存着部分军事民主制的残余。

•克里特和迈锡尼世界的国家，是否也与古代苏美尔城市国家、埃及最初的国家和列国时代印度的部分国家一样，是某种类型的城邦？林先生似乎并未对克里特迈锡尼国家的性质发表意见。

•尼科利亚地处美塞尼亚，自然环境相对优越，有一片较大的草原，迈锡尼时代可能是派罗斯王国远省的行政中心，并且在那里发现过线形文字B文书。  

•恩格里亚诺的宫殿被摧毁后，这里也出现了人口严重下降的趋势，人口最少时为公元前11世纪左右，大约仅有数十人。黑暗时代初期（约公元前1075-前975年），它不过是个只有13-14家、人口可能在60人左右的村庄，房屋大多是一间房子的小屋子。

•在大约100年中，那里似乎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阶级分化或者存在领袖的迹象，是一个无领袖的共同体。 

•在接下来的100年中（公元前975-前850年），该定居点的人口有所增加，约有40户200人，其中出现了一座相对较大的房子。这座房屋最大时长15米，与其他房屋差别仍不明显。

•从残余迈锡尼到黑暗时代后期雅典一直有人居住，居住中心在卫城及其附近的陶工区，但人数并不多。  

•雅典其他地区定居点和人数都有限。

•勒夫坎地；位于后来的埃莱特利亚和卡尔西斯之间，地处著名的拉伦丁平原边缘，自公元前3千纪后期到公元前8世纪初，除中间大概在公元前1150年之后有过100年左右的中断，那里一直有人居住（新人是伊奥尼亚人还是阿班特斯人？），并与希腊大陆、爱琴海中的岛屿、小亚细亚西岸、克里特、塞浦路斯和叙利亚等地都保持着某种程度的联系。  

•遗憾的是这个地区的发掘并不完整，主要发现了一座大型建筑以及部分墓葬。

•连续性最为明显：公元前2000年左右，它保持了连续性；经历过一次毁灭后，城镇被重建。1100年左右，Xeropolis被放弃，但在它西北600米有一座比较大的墓葬。11世纪后逐渐复兴，与外界包括基克拉底斯群岛，克里特、塞浦路斯、近东等地发生了联系。

 •1050年左右仍然保持。通常所说的英雄墓葬就属于这个时期。

•虽然未能发现大型居住点，也不清楚大概有多少人口，但发现了多座墓葬。属于公元前10世纪的长45米、宽10米、有众多房间的大型建筑，其规模是尼科里亚同类建筑的4倍。  

•这座建筑原本可能是一座房屋，屋子的主人去世后，被改造成了墓葬。其中一座墓葬中埋有一个武士的骨灰，以及一位妇女，还有雕花青铜器、铁质长矛和剑、覆盖在女性胸部的两个金盘等。另一座墓葬中是4匹马，显然是被殉葬的。  

•这里应当有相对发达的对外联系，以及手工业，但财富恐怕主要来自拉伦丁平原，以牲口和大麦知名。

第三部分： 荷马时代的希腊

作为史料的荷马史诗  

•史诗的创作 

•史诗的时代：迈锡尼的、黑暗时代的、公元前8世纪的、公元前7世纪的、多个社会的大杂烩？  

•个别与一般印象：黑暗时代后期，也许公元前8世纪的因素更多。

新型共同体的一般特征  

•首先，庞大的宫殿、强大的君主，连同为他们服务的系统和文字，都在从迈锡尼到荷马之间的数百年动荡中消失了。在迈锡尼文明废墟上产生的新共同体，首领缺乏必要的权力基础，其权威相当微弱而不稳定。  

•雅典对阿提卡的统一可能瓦解了，所谓的殖民伊奥尼亚，更像是贵族与流亡者个人的行为而非雅典国家组织，也可能是居民自然流动的结果；  

•在勒夫坎地，也很难认定那里出现了世袭的首领。社会好像再次回到了相对原始的状态。

•其次，迈锡尼时代再分配的经济体系瓦解了，农民成为自主的小生产者。  

•荷马表明税收系统并不存在于希腊。农民成为不受他人管制的独立小生产者。其代表，是奥德修斯的父亲拉埃特斯。汉松将迈锡尼到荷马的转变视为农业解放的过程，固然属于夸张，但农民随着迈锡尼灭亡摆脱宫廷控制，能够自主生产，应无疑问。而构成后世希腊城邦公民队伍基础的，正是这些自由农民。最后，是这些共同体的规模。  

。尼科利亚一度不足百人，勒夫坎地的人口规模可能不比尼科利亚多太多；阿尔哥斯的人口，据估计在600-1200人；只有雅典例外，人口可能超过2000人。他们所控制的土地，也许就是定居点周围不大的地区。

•在规模如此微小的共同体中，首领生活在他的追随者之中，无法把自己封闭在迷宫里，对周围的人故弄玄虚，宣示自己乃神灵的后代，而需要像荷马所描绘的领袖们那样，成为民众眼中会做事情的行动者和会发议论的演说家。前者显然是要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和领袖资格，后者更多地是暗示领袖并无强制权，他需要通过公开的说服让追随者服从。  

•芬利所说的地中海式的面对面社会，大约应萌芽于此时。  

•黄洋：，迈锡尼与荷马之间最大的变化，、公民大会之类公共议事机构的出现。  

第四部分： 是否存在荷马时代

•到公元前8世纪，即学术界比较认可的荷马社会，城邦第一次显示了它的存在。

•拉夫拉勃（Homeric Society)：“史诗的世界充满了城邦，”“史诗的行动大多在、或者围绕着4个城邦发生，”（特洛伊、斯巴达、派罗斯、伊大卡）  

•这些城邦能否被视为古典希腊那种意义上的城邦，关键看它们是否是公民共同体。史诗关注的是个人，他们对家族的忠诚在史诗中仍占主导地位，但“英雄们意识到，他的家庭的幸福依赖于共同体的幸福……综合起来看，资料显示，荷马的城邦确实是一个人类的或者公民的共同体，所以，它并不仅仅是一个自治家族的总和。”而是一个城邦。  

•“他的社会学（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最重要的方面，是他认为城邦是共同体组织的常态，不管是对外国人还是希腊人。我已经揭示出，他关于城邦的观念在两个主要方面预示了古典时代的城邦：首先，它是一个由堡垒保护的政府中心；其次，对一个特定范围的人民来说，它构成了人们主要的居住地区。”

•斯库里（Stephen Scully, Homer and the Sacred City)：荷马史诗虽然包含着从迈锡尼经黑暗时代到公元前8世纪后期的史实，但有两点是清楚的：“城邦的早期，如果说还处在萌芽时期的话，即使不是在此之前，至少在荷马所处的公元前8世纪后期已经产生。虽然两首诗中所描绘的是希腊历史上相互冲突时期的拼合，可是，如果新的城邦当时没有形成的话，那无论是《伊利亚特》、尤其是《奥德赛》，都不会是它现在的样子。”  

•“城邦比家族更加突出，因此，史诗的背景是当代的产物。

第五部分： 结论

•迈锡尼文明灭亡后，部分地区确实可能倒回无国家状态。  

•在雅典和勒夫坎地之类的地区，某种的社会组织继续存在。  

•在铁器时代兴起的共同体，已非迈锡尼那样的国家，但也不是后世的希腊城邦，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组织。  

•它们似乎既不是外来征服者建立统治的结果，因此不足以给希腊传统中的多利安人入侵提供支持，  

，  

•更像是迈锡尼文明的宫廷体系瓦解后社会动荡与居民迁移的自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