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对面

巴蜀中学高2016级  陈芳漫

北京大学

我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从一场难得的雪开始，并由此慢慢走向盛夏。

我们大多数人的高三生活，也暗合了这个隐喻。

一年前，我的人生还是铁饼一块。它的内核由“考好一诊”“考好高考”“考上好大学”和“不要暗恋好看的男孩子”共同组成，连一诊成绩的暗喜和理综考试的缺憾都足够交织在一起让我惦记半个寒假。

足以窥见，我高考前的最后一段假期生活是多么乏善可陈，连记忆都像一张揉皱了又摊开的纸，让人没有任何阅读的兴趣。

但即使这样，这个寒假仍然是我高三生活中最有意义的部分。

前文提到的“暗喜”和“缺憾”都没有被白白浪费，反而成为了一副精致的骨架，待我填充上血肉与皮肤。我的铁饼人生，大抵是从那时候起开始被腐蚀、消融，又重塑。

也很老套，我不过是在假期里做了十张理综卷子而已，以为那些“缺憾”好像都被补上了。

每天八点半以前起床，以为这样能比别人多记两个单词。

我也看了很多有益的课外书，总觉得我可以写出58分的高分作文。

我多做的卷子和多记下的讨巧的句子，无非是这一整年里我做过的努力中的冰山一角，我并不担保它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即便如此，这个寒假我还是过得比任何一个假期都认真，生怕错过了一点小小的努力，像《血战钢锯岭》里一样想着“Let me save one more”。

我们都知道物理史上著名的薛定谔的猫。我们害怕努力，是因为害怕努力过后打开盒子发现一只“死猫”，那么我们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可是把猫的死归结于不够努力，好像这样就能保全我们的一世英名，也全是哄骗自己的谎言。

过去我不敢承认，所以总要让自己用最少的付出换取最多的成果，好像自己有什么天才的本领。当我离开高中生活之后，我才能坦诚地说，我当然有非常努力过。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抱着“one more”的心态和刷微博作斗争的时刻，它们并不是无用的。那段时间里，我用A4纸整理了“理综易错点”上百条，这个习惯保持到了高考，它最后一共积累到了300条。

没有任何努力是无用的，任何昨天都构成了我们的明天。我在这篇文章里列不出什么时间计划和学习方法一二三四条，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二三四条，等待被付诸实践。所以，高三的时候每天有to do list是有用的，被豪迈地打上勾的时刻，它们才是内化为了我们的一部分。

我们没有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保证我们信奉它就能获得六月的胜利。我们也很难说清楚，是我们未竟之志的遗憾、不能说明的苦痛定义了现在的我们，还是我们取得的成绩，和肆意张扬的喜悦。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你别停下来，准没错。

你还有一段只属于你自己支配的寒假，可以在不停歇的调整与试错中明白用什么去定义将来的我们。

只要你别停下来，过去的不足很快就会被讲清楚，将来的方向很快就会被捋顺，冬天也很快就会过去。

那个寒假的最后，我和一些朋友聚餐，我们举杯说“一期一会”，然后转身投入到了新的学期里。

新学期的第一次考试，是我三年里考得最好的一次，它和我如何度过这个冬天没有直接关系，无法证明。但我明白，有什么东西在暗暗被改变。

全力跑过马蹄踩踏之前、煤灰搅拌之前的雪，你才有理由知道与之相对的夏天，太阳有多令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