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小妹妹

噢，小妹妹

当吐出你的称谓，我感觉惊奇

我三岁，你刚来到

很快便离开——要说哀悼，应是

我们的母亲。但她从未提到过你

我记得：温黄的光线，闷腻气息

床头朝东，我爬向你们，爬向

新诞生的我的妹妹，那时还未有弟弟。

很快，你没了，一些说辞和画面

储存在我记忆：父亲的眼泪，寒冬

田野，一个包裹中的死婴；他们在背后

怪奶奶，没有及时捡起你，怀疑

你作为家中第二个女孩，存活的权利。

前晚，我看到海灵格的文章，谈到

家族疾病：每一代，有一个望向地下

那里有亡人在等待，被替代；每一代

都有一种病瘤，会被家族渴望排除。

我想到你，三岁的我曾诅咒过你：

“是妹妹，就捂死她。”面对邻居调笑。

可一个三岁小孩，如何有此念头？近

三十年后，一个秘密被我窥破：谁

起了杀念？我，还是我周围的海水

我无心的一句话，不过一朵涌起浪花。

它源自海水。

黑暗瞬即扑来。母亲，嘴角淌血

卡里女神，生育，吞食；她爱，也恨

恨着体内沦为女胎的那一块。

就像很多年，她爱弟弟，胜过我。

我恨这种不公，犹如她的自恨。

噢，小妹妹，我很少想起你

很少去拨开这血肉模糊的黑暗

但黑暗中，仿佛有种牵引

在地下，在我心窝背后

一张蜡黄的镜子和门，通向

你曾来到的房间，回去的田野。

我终于明白，那里的月光

为何总是惨淡，你的小嘴紧闭

不能进食，想必你已感知

一袭黑罩袍，睁着双眼，在逼视

正如你未来时，世界的海浪

已含着一页页刀，试图切割

夜的棱角。

2016-10-21

图说：今晚是"超级月亮"之夜。11月14日晚9点53分（北京时间）左右，满月发生在金牛座22度38分，月亮看起来比平常大14％，亮30％。上一次月球靠近地球最近是1948年1月26日，下一次超级月亮则要等到2023年11月25日。

满月，一直是我很关注的时间点，前两天看到一位做探险的朋友分享的提醒，其中有一点是："月圆之夜要格外警惕"，很有趣。

我曾看过一些占星类文章，都提及满月夜的特别，就像狼会在月圆之夜嗷叫，许多动物也会此时骚动，如果仔细体会下梦境，也会发现满月夜的梦情绪意味更浓烈，就像最明亮的月光探进潜意识、甚至无意识的深处，会将平日压抑或忽略的许多意识搅翻出来。今年，我会格外留意满月夜的梦境，常常会带来许多启示，就像有次做了个凌乱的梦，醒来不懂，但此后半个月历历发生的事，发现总有些印证，待明白时喟叹不已。

这次的满月落在金牛座，议题牵涉到"金钱、财富和生命中让我们感觉到踏实和丰盛的一切事物"。这是从占星文章摘过来的。

我个人经验，是愿意静静待会，看看内心深处会浮现什么。今晚的偶然是，翻回到上个月的日记，突然发现了这首诗：《噢，小妹妹》。写完时其实怀疑它是否成立，是否叙事性过强，又冗长，之后便完全忘记了它一般。今晚它突然跳出来，把我惊动了下。就像深夜匆匆路过镜子，匆匆一瞥，发现里面突然有什么抓住了自己，你想看，又有点回避，或者说害怕。

诗，所在的位置，大概如是。今晚，我仿佛又一次看到，生命最初那些疼痛和困惑，也是我生命之源的丰盛，"蔚蓝的／海水上深蓝的阴影"（摘自露易丝·格吕克《野鸢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