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笔成趣，人生智慧

这种叙事的趣味还具体落实到了小说当中的语言当中去，那些语言有很多涉笔成趣的地方，就像孙悟空所说的，“我这笑中有味。”你可以通过语言的欣赏，你可以体会到一种智慧。

比如说第四十二，写孙悟空去向观音菩萨借净瓶，观音菩萨说了，你借便借了，你既然要借，把你“脑后救命的毫毛拔一根给我，作当头”，做抵押嘛，悟空就是不肯，这个毛多得很，拔一根给他，但孙悟空觉得你该借我的，干嘛还要我这个做抵押，这不是开玩笑嘛，我就不给你。孙悟空也倔。所以这时候，观音菩萨脱口就骂：“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这善财也难舍。”你不是一毛不拔么，这是非常形象的说法，就是让孙悟空拔一根毫毛，这“一毛不拔”是把成语给活用了。这是小小的地方，但这小小的地方，一言一语里包含着种种趣味的意义。

同时，比如说前头讲到的，九十三回，取经人到在布金禅寺，猪八戒饿坏了，狼吞虎咽，所以沙僧说了，你斯文一点，猪八戒说，我干嘛要斯文，说： “斯文！斯文！肚里空空！”沙僧这时候也说了笑话了，说：“二哥，你不晓得。天下多少斯文，若论起肚子里来，正替你我一般哩。”这些斯文的人，这些读书人肚子里真没有什么东西。

这使咱们联想到，明代有一则笑话，说一个秀才要考试的时候，那天白天也不安宁，晚上也睡不好觉，在那焦躁得不得了，这不是要考试了吗？这时候，他的妻子劝他，说你看你作文如此之难，就好像奴生产一般。就看你写文章怎么这么困难，就像我生孩子一样。秀才就说了，还是你们生孩子容易。妻子就说，怎么见得我们生孩子就比你们做文章容易呢？他丈夫说了，你是有在肚里，我是没在肚里。你肚子里好歹有个孩子，所以你生出来了。我这肚里空空的，叫我写什么文章呢？这就是，可以看出《西游记》里的一些智慧，包括一些语言，有趣的语言是跟笑话直接相关的，受到了这些笑话的影响的，这些在小说中很多了，我就不一一地举例了。

所以《西游记》的小说往往是通过一种象征性的方式，一种戏谑式的手法来展开了一种人生的哲理，人生的智慧。咱们阅读《西游记》，浅着读，你可以读到很多愉悦的场面，愉悦的人物和那种愉悦的语言。深着读，你可以通过这些场面，这些人物，这些语言悟出很多人生的智慧。你可以通过这种悟，丰富自身的知识和丰富自身的智慧，这大概就是《西游记》不朽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