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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鬼录(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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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鬼录》1 

 那年,袁世凯称帝,满城杀人。一个带伤的女人挺着大肚子从北京逃到马兰峪,坐在村口的井边。死了。村里老人撸下女人一只镯子,差人到铺子里折了口薄皮棺材,草草的葬了。当晚就有村痞趁着新土来挖坟,结果才刨了个坑,就听到了婴儿哭。


《民国鬼录》 2 

 后来听说,那村痞吓得扭头就跑,可奔出二里多地一转身还是那座坟。心想这是被相住了,就想起女人死前那圆鼓鼓的肚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挖,结果就从棺材里捧出一个脐带还没断的婴儿。后来知道,那是民国四年的某一天。我的生日。


《民国鬼录》3 

 记事儿时起,我管那个挖坟的男人叫叔。11岁那年,叔咳着咳着就死了。幸好我天生耳朵灵,尤其到了晚上整村的声音都听得见。就总有女人或婶子偷偷送来吃的,叫我多吃东西少说话。直到一天村来了个黑黑瘦瘦的小老头,白天给人看房子卜卦,可一双眼睛就狼一样斜着盯了我好几天。


《民国鬼录》4 

 马兰峪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村子周围都是坟,有人守的,没人守的,有的墓碑一房多高,刻着没人认识的字。坟边就是庙,庙后头就是村。叔死了以后房东收了屋子,我就住在庙里。一天晚上,那小老头摸黑溜进了庙,掏出两个肉馒头,引着非让我听听庙墙后边的人说什么。


《民国鬼录》5 

 这庙我睡了小半年,墙后那块荒地向来没人。可小老头死命的催,我又架不住馒头的味儿,干脆就把耳朵贴在砖缝儿上做做样子。可说来也怪,偏偏今晚这么一听,还真有个不大的声音在反反复复的念叨:“开门呐…开门…”那声音听着像唱,又有点像哭,唯独分不清男女。


《民国鬼录》6 

 馒头就这样到了手。我怕小老头反悔,就满满一口先吞了肉馅,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耳边乱哄哄的吵,身子一抖醒了过来,日头刺眼,听庙外有人跑来跑去的嚷,说是算卦的小老头死在了庙后边的坑里。于是我扒着半截土墙往后瞧,就见村里老太爷正朝一口新挖的泥洞里啐口水:“呸!又是个不要命的。”


《民国鬼录》7 

 民国十七年,外面的仗打的恶了,枪比人值钱。三月里,东边开进来一伙兵,围了村子又圈了几块地,贴张告示说要搞军事演习,我的庙也被占了。各家的大姑娘二小子都不敢出门,唯独我没处去,只围着坟地打转,正想着寻点什么供果吃食,耳朵里就猛的撞进一声杀猪般的哭喊,听得我头皮冷森森的麻。


《民国鬼录》8 

 毕竟哭丧的听多了,倒也不怕。可回头一看,却没有上坟的,只有个穿军靴的白头发坐在一座坟茔上,低头玩着一只墨色的铃铛。我纳闷,嘟囔了声谁哭呢,那人就抬了头,四下瞧了半天,又扭回了脸:“哭?你听见的?”我点了点头。那人端详了我半天,笑了,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像极了林子口晒太阳的狐狸。


《民国鬼录》 9

 “叫什么名儿?”“小坟”“姓什么?”“没姓,打小叫人从坟里刨出来的”“那~家里没人了?”“没了,就一个叔,前年死的”“想吃饭吗”我点点头,那白头发也笑嘻嘻的点点头:“跟我走,顿顿是饱饭”“行。那,我拜拜我娘…”“你娘?”我指了指东北角一座小土包,那人又笑狐狸似的眯起了眼睛。


《民国鬼录》10

 跟着狐狸脸进了大营。他应该是个兵头,虽然不夸枪,却有自己的帐篷。当晚我吃了满满一盆棒子面烩野菜,他又扔来一条泛着盐霜的咸肉,吃完以后手指缝里都是香的。那狐狸脸说我耳朵有问题,就拿出一杆毛笔,蘸了红,往我耳朵上点了两下,当晚睡得出奇的香,从没想到兵营原来是这么静的地方。


《民国鬼录》11

 狐狸脸很少说话,每天不是拈着铃铛在坟地里打转,就是笑眯眯的端着毛笔在帐篷里画图。吃喝用度都有大兵进来送,对他点头哈腰,却从不叫名字。第三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两年前,这村里死过外乡人吗?”我想了好久,两年前,外乡人,大抵只有那算命的黑老头了。


《民国鬼录》12 

 我正回想庙里那晚馒头香,帐篷外就一声闷响,接着气喘吁吁撞进来一个兵,抬头就报丧似的喊“大帅,大帅他耐不脾气,把坟给炸了!”随后那兵弓了身子杵在原地,好像在等命令,狐狸脸却转身对我说“吃饱点,一会跟我走”“去哪儿?坟地?”我问。狐狸脸没答,只笑眯眯的做了个口型,说的好像是“逃命”。


《民国鬼录》13

 当晚掌灯,狐狸脸拎着一挂新皮靴出了营门往南走。我溜出角门跟在后边,才半里地,身后的军营就炸锅似的乱起来。他不说话,我也不问,只是跟着下了小道。有月亮的晚上,只要不打灯笼,路就越赶越亮。大约俩时辰,刚拐进一个山岔子口,一阵剧烈的恶臭就裹着山风拍在脸上,我强忍不住一个呕,还是吐了。


《民国鬼录》14 

 月光下,我看到眼前是片疯长的蒿草地。草间密密麻麻堆满了青石墩,可仔细看,都是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眼望去百十来具,都穿着土青色的军服,手里没枪,肚子胀得老高,有的突然动了下,接着就从裤腿或领口里钻出了一尺来长的山老鼠。又一阵尸臭随风卷过来,我赶忙闭气捂嘴,狐狸脸却涕涕的笑了起来。


《民国鬼录》15

 “孙殿英啊孙殿英”狐狸脸笑着摇了摇头, 看了眼月亮又瞧了瞧东边的山脊,叹口气说:“龙尸,满月…今天不好。咱们绕着走”说着往回退。“可,那边还有个活的…”我指了远处一个尸堆,有东西滚来滚去,随后一挺,站了起来。狐狸脸身子一抖,瞬间抬手朝那东西一指,食指中指已经挑着一只墨色的铃铛。


《民国鬼录》16 

 那东西晃了晃,好像开始朝这边走了,狐狸脸就指尖一点,一声铃响,那东西竟“扑通”一声倒进草里不见了。“不错。”狐狸脸笑眯眯的转身,把那挂新皮靴往我肩上一担就朝对面走去。可才走两步就猛听一声怪叫,左边突然飞出一团黑影直接跳在他身上,“跑!上树…”喊这话时,狐狸脸人已经被扑在地上。


《民国鬼录》17 

 俩腿像铸了铁,脑子却闪过这些天的饱饭和那条咸肉,不由得大吼一声冲了过去。近看那黑影是匹大狼,黑毛粗颈,背都白了,正被狐狸脸拿胳膊勒实了腰,用头死死顶着喉咙,既咬不了又甩不开,气得雷一样吼着抱团滚进了尸堆。我追进去轮圆了皮靴砸狼头,却踩了满满一脚尸浆,一滑,就仰面枕在了一块石头上。


《民国鬼录 》18 

 梦见自己睡在棺材里,又黑又冷,喊不出声。有人撬了木板伸手拉我,像是叔,又像是个白头发的狐狸脸。正想坐起来,头却生根似的黏住了,抬手就摸到湿漉漉的一片,竟有块四棱石头嵌在脑勺里。“东陵收魂,遇着块烂肉,黑米儿的,让它跑了。”“跑了?成器了?”“有点儿年头,会驱狼了。”隐隐约约,听到这几句话。


《民国鬼录》19 

 一股夹着蒜味的热气儿呼哧呼哧喷在脸上,一痒,不由得睁了眼,却见一个大脑门下两只黑枣似的小眼睛一圆:“活活!真他妈活了”那声儿随着他人噼里啪啦的跑出了屋。我就想坐起来,可身子却被麻绳绑了嵌在一个木槽里。觉着窗外一片吵,细听,竟然是知了叫。记得和狐狸脸过那草地时,村里人正忙着烙春饼。


《民国鬼录 》20 

 知了,春饼,中间整整几个月时间,脑子里却只有那场梦。这时刚跑出去那大脑壳的男孩领来一个恶面的老汉,铁刷胡子,眼睛像鹰,背驼得厉害,肩膀却比村里最壮的汉子还厚两寸。他解开麻绳,又掀了我身上的黑布,一阵古怪的药草香就冲进了鼻子。我看见自己的身子瘦成了干,皮上爬满了蚯蚓般的红线。


《民国鬼录》21

那恶面的老汉不说话,收拾完绳子卷了黑布就走,男孩就屁股一跳坐上槽头“他他叫哑叔,不说话。我叫腊八有有有事跟我说”他晃着大脑壳,屁股离我头只几寸远,我就翻身下地。可俩腿却像棉花入了水,一碰地面就软的整个人摔了下去“哈哈不不不行!你人活了可身子还死着呐”大脑壳笑仰了头,口里还短着两颗门牙。


《民国鬼录》22 

 这儿的墙比村里厚,但夜里静了心也能听出半里远。宅子不大,没邻居,除了腊八和哑叔还住着个人,很少动,也不出声。子时左右,屋顶有人压着嗓子伏在瓦上吵嘴“真他妈瞎了!才到北平就踩偏了盘子”“别废话!这地方呆不得!扯呼!”那俩声去的远了,我却记了个名:北平,以前叫北京。打小听叔说,我娘就住过北京。


《民国鬼录》23

 腊八早晚两趟喂我喝水,又缠着问老白的事。我不知道老白是谁,但心里猜了个八成。挨到第三天,腰里好像有了劲儿,身上的红线却渐渐变黑隐进了肉里,成了血管一样的东西,突然胸口一满,猛的吐出一摊臭水,虽然那味道没法形容,但打小长在坟边,见多了荒尸倒也清楚——这味道是人死以后积在膛子里的血。


《民国鬼录》24 

 一个穿铜色大褂的男人进了屋,略高,白脸,一双青鱼眼,看不出表情。“好”他瞟了眼地上的死血,才不喜不怒的说:“以后你住下。估计你不笨,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不然那个人也不会送你来。”“老白?”我试着问了声,那双鱼眼就很快的一翻,冷冷的说:“对~老白。临走还给你起了个新名——东海。”


《民国鬼录》25 

 北平和花果山一样,都是打小就听惯了人们传的,演着各种大事的地方。我讨饭,每天走着村里十来趟房子,只在墙外转。现在醒了,人死了,却在一个北平的房子里,于是感觉,好像就能见到我娘了,可也想再看叔一眼。那大脑壳却一下把脸跳到面前吓人一跳:“贮贮贮尸还魂就算成了今,晚能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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