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追寻 | 他们有着中国当代艺术界无法拒绝的梦

“尤伦斯出售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和个人藏品”的事件可以说是今年中国艺术界最重大的事件之一。在北京运营了9年之久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和创办人尤伦斯夫妇的藏品易主，标志着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尤伦斯时代的谢幕。

尤伦斯夫妇

尤伦斯夫妇是收藏中国当代艺术品最多的外国藏家之一。尤伦斯的中国情源于他的父亲。他的父亲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被派驻北京，担任了5年的外交官，当时，北京有很多古玩字画之类出现在市面上，老尤伦斯偶尔也会买下自己喜欢的东西。小时候尤伦斯就对这些来自东方的神秘物件感到好奇，也萌生了收藏中国艺术品的念头。

最初他的藏品是以古玩字画为主，在1984年至1987年期间，尤伦斯以商人身份多次来到中国，购买了大量的中国艺术作品。在中国，他认识了古董商人吴尔鹿，在吴尔鹿的帮助下，尤伦斯夫妇从中国古董书画入手，重点收藏宋、元、明、清等时期的书画，然后渐渐转向了近现代书画，甚至学院派、写实画派的油画。

陈逸飞《踱步》

曾梵志《最后的晚餐》

1991年，尤伦斯经介绍认识了汉雅轩画廊老板张颂仁，在他的引介下开始涉足中国当代艺术，这是尤伦斯收藏之路上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尤伦斯不仅在张颂仁香港的画廊里购买了包括余友涵、方力钧、刘小东等人的作品，还开始不断地接触中国新兴的当代艺术家，与他们成为朋友。

当时，中国艺术的当代化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从“85新潮”兴起的艺术家正不断地向外输出，赢得了世界的关注。在国内，如“ 星星画会”和“89现代艺术展”已经在中国美术馆这样的中国最高规格的美术馆里展示。对中国当代艺术，那是一段辉煌时期的开端，而尤伦斯夫妇抓到了那个节点。

经过多年对中国当代艺术的收藏，尤伦斯开始考虑他更加宏大的梦。2005年夏天，尤伦斯基金会租下位于798艺术区，面积为6500平方米的“大窑炉”，2007年11月，UCCA于正式开幕迎宾。

UCCA自成立以来，一直在大力推广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创作，其开幕大展“85新潮”首次回顾了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当代艺术运动，这次展览被很多人认为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具有重要意义。而尤伦斯艺术中心也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活动重地，很多有分量的当代艺术展在这里举办。

在举办艺术展览的同时，UCCA也积极加入各种公共教育项目和艺术推广活动。尤伦斯所带来的“非营利艺术机构”的新名词，是一个对中国当代艺术界无法拒绝的梦，似乎希望用一己之力推动中国当代艺术的前进。然而，由今天看来由收藏家自己投钱，支持一个庞大的艺术机构，无论财力，还是精力，都是很难维持的。

谷文达 《图腾与禁忌的现代意义》

UCCA走到如今这步，大家多少都有了心理准备。从2009年起，为了支付UCCA高昂的运营费用，尤伦斯就开始通过与中国收藏家联系紧密的大型拍卖行，出售手上的藏品。而随着尤伦斯年龄的增长，多了不少力不从心，并且他的子女对中国艺术毫无兴趣，也渐渐消磨了他对继续经营UCCA的信心。

尤伦斯出售UCCA的消息早在几年前就有传闻，而这次的确认也只是正式宣布尤伦斯时代的结束。尤伦斯的退出，势必会为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带来连锁的消极效应。但也有人说，他的退出将会将话语权交还到中国人手里。不管怎样，改变当下因资本操控而形成的浮躁、功利的艺术市场，才能让中国艺术健康成长。

说到最早关注中国当代艺术的海外收藏家，尤伦斯是一个，乌利·希克是另外一个。相比于尤伦斯从古代艺术品收藏慢慢转向当代艺术，乌利·希克的收藏从一开始就有明确的目标和清晰的方向。

乌利·希克 

上个世纪70年代末，乌利·希克就开始关注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那是当代艺术刚刚开始发展的年代，中国艺术家刚刚开始从现实主义艺术中解放自己的艺术语言，进行自由创作，并在之后的十年间发生迅猛的变化。

希克意识到，与快速膨胀的中国当代艺术体系不同的是，这个环境并没有快速地生长出能够系统收藏这些艺术品的收藏者。在经过对中国当代艺术数年的观察研究后，希克决定系统性地开始收藏自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这种规模和体系的收藏开创了个人收藏家和艺术机构收藏的先河。

希克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建立中国当代艺术收藏体系，30多年间伴随着中国当代艺术的不断发展，无疑成为了目前最重要和庞大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希克认为：“我希望收藏形成一个链条、一个网络、一个体系，因此不是代表性的作品我也会收藏，这样可以将中国当代艺术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概念，让不同的作品互相诠释、互相挑战。”

为了将收藏做系统性梳理，希克借鉴英国泰特美术馆、美国当代艺术博物馆等美术馆以及艺术机构的收藏体系，建立自己的收藏方法。而他于1997年创立的CCAA中国当代艺术奖也成为最重要的中国当代艺术评选。他累计收藏了超过350位艺术家的2200件当代艺术作品，被认为是“完整收藏了中国当代艺术的人”。

《可口可乐罐子》

《中国地图》

 2012年，乌利·希克将价值13亿港币的1643件中国当代艺术品捐赠给即将在2017年落成的香港视觉艺术博物馆M+永久收藏。此次捐献的藏品包括丁乙、方力钧、耿建翌、徐冰、杨少斌、曾梵志、张晓刚等的作品，以及众多青年艺术家的作品。M+为了表示接受这批藏品的诚意，最终根据“部分捐赠、部分收购”的协议，同时向希克购入47件藏品，共值2200万瑞士法郎 ( 约港币1.77亿元 )。场馆落成后，该批藏品将于馆内的专属艺廊展出。此后，关于乌利·希克的争议一直持续不断。

对于捐赠的回应，希克的想法是希望将中国当代艺术还给中国，这也是他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初衷。而出现这种半赠半售的结果，是按国际惯例进行，与抛售中国当代艺术品无关。希克以能够展示中国当代艺术30年为线索，选择性地捐赠给M+，而一些有关个人记忆和情感的作品他都保留了下来。希克希冀通过与M+的合作，能够更有效、更系统地展示他的藏品。

 
曹斐 《谁的乌托邦》

岳敏君 《自由引导人民》

今年，希克在瑞士伯尔尼美术馆举办主题为“中国私语”的个人收藏展，这是继十年前在伯尔尼美术馆举办的“麻将”展之后，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希克收藏展。“中国私语”的策展人凯萨琳·布勒从希克的收藏中，按照历史、，其中40%展出作品来自希克个人收藏，60%来自希克此前捐赠给香港M+博物馆的收藏。

乌利·希克以自己的方式向西方传播中国当代艺术，并活跃在中国当代艺术与国际文化的交流中。可以看出，与尤伦斯的退出不同，希克对M+的大量捐赠，更像是一次中途的回顾、梳理，他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热情与使命感依旧没有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