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先森随笔 | 你往何处去

文图 | 陈先生

1

汉那厮辞职了，。

在授权发布《驻外时期的爱与情》（回复“那厮”提取）火了一把后，他着实做出了个让人吃惊的决定。

刚满24岁、结束阿富汗任期的他提交辞职申请时，有老师好心提醒道：，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但他依旧坚定自己的选择，。

几天前去他家里践行。一进门，满屋子大包小包，一些箱子还是从他5月从阿富汗回来时的托运行李，还没来的及扔掉，就又要上路了。

见到了他的父母，有爱、随和和可敬。阿姨和我扯了扯在阿富汗的奇闻轶事，又忍不住问我，你当年去阿富汗，父母就没担心吗？

我想起了那厮那场“以青海代喀布尔”欺瞒父母长达8个月的大戏（详见《驻外时期的爱与情》），差点笑出声，只好回答说，男大其实也不中留，总要自己去走一走。

是的，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瑞典语专业的那厮，已经奔赴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放下记者的笔，将来可能走上诲人不倦的道路。

我眯着眼睛想象，他在那个没有什么阳光的北欧国家里，衣着厚实、步履轻盈地走过斯大草坪的画面。

那里的空气凛冽，却清新。

2

前几天晚上，刷个朋友圈，看到楠哥又贴出文章，要转让自己正如日中天的青年旅社。

93年的楠哥，其实是个成都妹子。

准备摇摆世界的她，去年临时进了阿富汗，孰料遇到袭击小分队夜袭首都。

火光四溅子弹横飞里，楠哥的朋友在微博上通知我，我才知道彼时市区里还有位这么虎的中国姑娘。

无地陪、无保安，完全临时起意。就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去了一趟巴米扬，看了看举世闻名的大佛，又看了看我觉得很美的巴米扬湖。

我问她什么感觉，她说，巴米扬湖也就那么回事儿吧，但阿富汗的饭真的很好吃，还有就是吓得半死，以后再也不会这么玩了。

问这个话时，她已经在迪拜了。然后她一路去到中东各国，又折回南亚，玩了个遍。

我卸任回国后，拉着朋友去她开的青旅玩，叫“西北偏北”，在宁夏中卫，靠近沙坡头。楠哥仗义，请客吃饭请住标间还只是象征性地收我一点钱，于是我只好做饭打杂回报。她哈哈大笑说，让客人“心甘情愿”地帮忙简直是她家青旅的特色。

我问她，哪里来那么多钱旅游的，开青旅很赚钱么？

她说，来去都快，哪存什么钱撒，一路走一路赚，比如倒卖一些特产咯，在尼泊尔还带了个刀回来卖人。

我翻了翻她的转让文，除了夸自己家的青旅好之外，谈到以后时说，“我会先奔大米帝国”……

应该是拿到了美国十年往返签吧。你们猜猜美帝给一本带着阿富汗签证的护照颁发签证有多难？

3

阿富汗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涉华采访，是和一位30岁的香港青年有关系。

那段时间香港局势十分微妙，但在遥远的阿富汗，这些有的没的都离的很远。

他叫Jason，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阿富汗的工作人员，英文、法文很棒，中文口音和我一样好。

第一次找到他是后方约稿，结果故事性弱了点，文章不好看。我很执念，等了几个月，又去采访，结果这一次，他带来了亲手解救30余名被绑架的阿富汗大学师生的故事。

Jason是港大金融毕业，曾经在高盛投行工作。当他决定投身人道时，不仅放弃了高薪和舒服，还为自己增加了很痛苦的学习要求。

为了提高法语，他在读硕士期间刻意增加了去法国留学的项目。在来回的飞机上，别人都蒙头大睡，而他在不停地敲电脑赶paper。

我问他，投身人道后，最满足的是什么？

我想着，他或许会回答说，就是自己的理想得以实现吧。

结果他说，我很喜欢到一个环境里，去通过资料、书籍还有行动去了解所在的地方和人，这是人道工作的要求。我很高兴，当我30岁的时候，还有一个理由去强迫自己阅读和提高。

我离开阿富汗之前，Jason告诉我他要去缅甸建立新的办事处。不久后中缅边境那里就打起来了，难民事务一定是千头万绪。

我发信息问候他，他回复我说，很忙，但一切都还可以。

4

从阿富汗回来以后，我自己身上也发生了一些事。

除了循规蹈矩旅了个游、打理自己的生活，也有一个小变化：申请去接触市场和推广工作。

一些朋友略有不解，私底下问我，，干嘛要去碰这个？

笑嘻嘻地说，，只好见缝插针去别的地方玩耍体验了。

上个月，我有幸跟着同事去办了一场活动，和访华的德甲球队拜仁慕尼黑球星近距离接触。

在采访过程里，我想起了自己2014年在阿富汗看世界杯，目送着屏幕里球星穆勒那双大长腿，帮着德国队一路走到了冠军领奖台前。

然后2015年，他就在我眼前。

虽不是德国队死忠不会尖叫失控，但这种际遇的对比和改变，仍然触动心弦。

所以，其实是因为很多事，现在不做，可能以后就真没机会做了。

现在想想，当年自己一下子去阿富汗呆了两年，除了理想、冲动、脑热和要买房这些现实外，也许在内心深处，仍旧保留着某种对遗憾的拒绝之心。

5

近期一直在啃一本小说，叫做《你往何处去》，这个标题深深打动我。

这句话总让我想起在阿富汗的两处场景，首先是一条蜿蜒道路通往地平线，在去往潘杰希尔山谷、班达米尔湖国家公园和马扎里沙里夫的路途上反复出现。

我们在路上时，长开一段总要停下来，找人问一问到底方向对不对，前面情况如何。因为要经过的地方都是人迹罕至之处，当然也有人间少见的美景。

还有一个场景是，一位瘸腿老翁，拄着拐杖，默默地走向马扎里沙里夫的蓝色清真寺。健全的少年在他身边跑过，但他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寺庙的方向前进。

我曾经和Jason说，自己好想学法语，再学一些其它有的没的，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哈哈一笑说，你才刚过25有什么来不及的，出发永远比呆在原地强。

又想起，那厮临行前到社里告别，大家一边为他送别，一边说，能够这样出去也是挺好的。我听见好多人都有过改变的念头，结果好多念头一直都只是念头。

要写一本小说……

要学一门语言……

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每次合上那本小说的时候，那个题目都是那么扎眼。

6

你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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