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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Is Us | 在清华的第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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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按

今天,五爷带来了几个关于「延毕」的故事。故事里的他们,或者听从内心的追求,或者面对完美主义的困惑,或者为曾经的选择付出时间代价,然而无论如何,他们都勇敢地拥抱着本科第五年的生活。努力奋斗的未来总是美好的,不怕它来得慢一点。你,害怕「延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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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要讲述他们的故事,显得有些困难。


去年的7月3日,综体,毛豆穿着学士服参加了拨穗和拍照。照片上的她拿着借来的毕业证书,笑的一脸灿烂。她坚持体验这场毕业典礼,和四年好朋友一起,“送她们毕业”。张千则没有出现在综体,他在宿舍里做着期末最后一个大作业,假装自己马上要升入大四 。


延毕之后,有好多事显得不再那么顺理成章。总有些期待是落空了——想象中的毕业典礼,计划好的毕业旅行,和四年室友一起走入新阶段,如此种种。


“你是几字班?”“你现在在做什么?”赵凌没想到,有一天她面对这样的问题,会有些手足无措。一句话说不清,说多了显得太过在意。在陌生同学的猜测里,她等同于留级或者“读不下去了”,在父母亲人的期待里,她应该已经读研,或者有一份高薪的好工作。而此刻,她的学号排在一门课的最前面,犹豫着请求学弟学妹让自己加入小组讨论。


延毕之后,也有很多事变得更加清晰,有很多事变得不再那么迫切,这让他们更从容而笃定。周围的人踌躇满志地前进,他们也是。


杨卓主动选择了延毕,他思考的东西很多,想学的东西很多,不甘心将自己匆忙交付给下一个阶段。反倒是在延毕后,他获得了那种“真正的学习”的状态。Jason 则用了一年时间在硅谷实习,离开教室和习题,这让他对自己的专业和科技改变世界有了更多思考。


延毕对清华本科生来说,有些“不同寻常”。在外人的想象中,如同高高在上又跌落,更多了一些叹惋的成分。外界给予的关注和理解很少,甚至误解很多,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延毕终究只是一个人生路口而已。


当生活来临,我们奋力前行,小舟终将逆流而上。




杨卓

探索「自己」与「时代」关系

同学们习惯把杨卓称为“卓师”,仿佛带着理想主义的仙气。而卓师说,于他而言,延毕更像是是一种“回归”。


决定延毕后的半年里,杨卓去上以前想上的课程,看书,写作,看电影,画水彩,找到了一种喜欢的生活方式——真正地在学习,也验证了很多他自己以前冥冥之中的想法。


作为规划专业的学生,杨卓想的似乎比同学更多一些:从事自己专业的工作,仿佛能最快的改变世界,但他不满足于此。他对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想要创造的世界有一种模糊但坚定的感觉,想要既“独立于时代” ,又“与时代产生一定联系”——杨卓对自己的期待很高。


Q:为什么不保研,通过城市规划这个专业的实践去达到想要的社会理想?


A:推研是挺好的选择,大家都这样,我先干着眼前的(城市规划),以后再去干点别的,应该也还好。但后来我觉得,最终兜了那么一大圈,还是会回到那个想做点什么的起点,倒不如干脆就猛烈一点,不要再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可能更在乎我自己知识结构的一个完整性,否则哪怕保研之后也会迷茫,也没有意义。找到自己的一种学习的状态,再回到规划专业做一些实践,也是一种可能吧。


宁愿选择奔波


我一开始也是被一种既有观念的习惯所左右,比如你得先安身立命,经济独立。后来我觉得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样学一定是有所欠缺的。而且,你还很年轻,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从来就没担心过自己会饿死啊。那干嘛不做一些让自己舒服,同时对于社会来说,更需要自己的事情。


这个社会需要更多样的推动力,我愿意做那样的推动力。我宁愿选择奔波,拒绝安逸。


Q: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A:我可能会去NGO,做一些能够切实回应当下的事,比如做单纯的一个知识人,也不能说是知识分子,知识人我自己的定义就是他需要去回应当下,他可能确实有自己一个实际的工作。但是他这方面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仅是通过文字,还比如一些实际的行动各种各样的项目。


上大学之前,我会有那种想象就是这个世界怎样会更好,后来发现,学了三年,我对此依然毫无感觉,我可能知道它大概是什么样,但我没有办法去验证它。但我现在在验证它,就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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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豆

我不想仓促地做决定

大三时,因为交换,毛豆在巴黎呆了一年。


巴黎是一个桃花源,在这里毛豆仿佛逛尽了这辈子所有能逛的博物馆和美术馆,吃遍了能找到的所有美食。在欧洲兜兜转转一大圈,回国后毛豆才猛然发现,身边的同学们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大学只剩下最后一年了。


毛豆一边疯狂地补课,一边匆匆忙忙地加入了周围的申请大军,但在拿到了不那么喜欢的offer后,她犹豫了。“不想为了一时的稳妥,面对之后的痛苦”。最终,还有三个月就毕业的毛豆提交了延毕申请,决定推迟步入人生新阶段的时刻,重新准备国外研究生的申请。


Q:对于延毕,是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吗?


A:其实说实话没有一个特别具体的目标,但是我更加坚信要学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钱和地位是衍生品,而不是目的。


我觉得我们通过很多年的努力考上清华,是进入了一个很好的平台,但不要把它当成人生的圆满。在准备出国或者择业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那些曾经不如你的人,经过大学这些年的努力反而变得比你更加优秀。当然,如果暂时没有取得好的成果,那也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不用太过介怀


Q:在清华五年本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A:大学这些年受身边的人影响很多,身边都是历史系和哲学系最牛的人,他们让我感受到知识的敬畏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朋友在大学刚开学的老乡会上说:“我要在最好的地方,做最好的学问”,现在听来依然震撼。


初心这词儿被说滥了,大多数人不过是有最初的欲望和野心。既不坚定,亦羞于启齿。我觉得在大学四年时间不混入一片天地,从一而终地在做学问,这很不容易也很值得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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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

   我不是会花一年时间去环游世界的人

Jason为自己争取到去硅谷实习一年的机会时,没有考虑太多毕业的事情。选择了CS方向之后,他就一直想去美国、去硅谷体验一番,机会来了,他抓住了——于是也不得不延毕了。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


硅谷的经历让Jason对改变世界有了更多的看法和欲望,他已经开始在想,未来十年,中国最聪明的人们会不会将硅谷搬回中国。他不在乎晚一年毕业,无论是推研还是就业,都自信不会影响自己,“如果一个公司介意我五年只读了一个本科,那我觉得这也算不上一个好公司。”


但是同班同学毕业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难过。他飞回北京一周,勉强赶上了那场本也该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


Q:你曾经担心过自己去硅谷实习、推迟一年毕业的这个计划吗?会对未来有影响吗?


A: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会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或者说过一段时间既不适应也不喜欢怎么办。还有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共处三年的同学毕业了,可是我没有赶上。他们毕业的时候,我飞回来一周,勉强赶上了毕业典礼,然后又继续飞回去实习。无论如何还是错过了一些东西,有得有失嘛。


不过硅谷确实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让我非常放松。在那里我学到了很多,打消了我曾经的忧虑。我觉得我不是那种会花一年的时间去环游世界的人,相比起来我更愿意看看这一周发生了什么,学点我感兴趣的东西。


Q:如果现在有学弟学妹有这样延毕一年的倾向,你会对他们说点什么?


A:我觉得我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一种多样化的体现,当大家有选择权的时候,会愿意用各种各样的经历来丰富自己。延毕一年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吧,只是一种选择而已。现在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多了,案例越来越多,国内企业的观念也确实在逐渐改变,很少因为延毕就歧视你。


Q:你觉得多了一年的经历,你跟你的本科同学相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L:唔,我想想,作为一个码农,去硅谷前的我和去硅谷后的我,最大的变化就是对于创业的想法更加积极了,更有改变世界的冲动吧。在学校里的话,考虑更多的是本科专心学习,参加社团活动,有一个业余爱好,到研究生的时候,把科研搞好。


但是在硅谷的时候,大家经常会想一个问题,就是我会做的、我能做的和我了解的都如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因为你会接触更多的新闻,你可能会考虑VR头盔的发布,会对玩游戏的人有什么影响,对不玩游戏的人有什么影响。当然说的有些远了,但是在园子里按部就班生活确实可能不太会关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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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千

不得不的时候,只能调整自己

张千的延毕来得猝不及防。


他所在的院系为保证毕设质量等,对大四下学期的学分有着严格的限制,而张千恰好被卡住了——最后一学期,他还差6门课没修。


有一系列看上去不可控的事情导致了这次延毕。大三下的交换需要补课,大四上的分手无心选课,大四下系里的规定限制毕设选课……大四下学期开学,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千整个人都懵了。


尽管因为这次延毕而失去了本系保研机会,张千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一直是个乐观自信的人,但向别人解释自己“被迫大五”了总有些尴尬,也有些害怕不太熟的人问起自己的现状。“只能调整自己,没办法”。


Q:知道系里出了规定导致你不能按时毕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A:当时真的特别烦,特别无语。系里的要求有一定道理,但太突然了,我真的不想延毕。


最后只能自我调节吧,不然要怎么办呢,既然来了就得承受。我爸知道后告诉我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也就慢慢调节过来了,接受了。还好我的自我调节能力比较强。之后的考研啊工作啊什么的,也慢慢的一步一步来。


Q:在清华本科五年,觉得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A:最大的收获应该是认识了很多人。周围的人让我知道,每个人的经历和思想有不同,要学会包容接受跟自己有分歧的想法。


而且我比较注重过程,不是非得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果。因为延毕,我又加入了一个新的班级,和大家打成一片,非常开心。本科的班级生活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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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凌

生活艰难,还是想朝着目标努力

赵凌的延毕更像是一场持久的“折腾”,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被调剂到人文专业,对于从小将读经管当做自己理想的赵凌来说有些失望,然而她又很快的被人文的读书氛围所吸引。说不清是折中还是命运推动,她在大二结束转去了社科,想要分流到经济学系的她,却又被分到了社会学系。


一路走来,她都在跟自己的“被选择”打架,旁听金融类课程,四处找实习,跌跌撞撞,向着自己想要的路走去。虽然有点慢有点远,不过总会到达。


Q:对于延毕持一种什么态度呢?


A:大一上文数的时候,唐宏岩老师说了一句我至今印象深刻的话:如果你觉得那一两年很可惜的话,还不如活的久一点。延毕也是这样。有时候为了到达自己的目的,可以晚一些,慢一些。这一年拉到人生的长河里,并不算什么

 

不过你最好是一个自制力很好的人,否则,延毕不过是让你害怕到来的事情更慢一点到来而已。如果自制力很差,或者心态不好,那么很有可能在别人前进的时候,你整个人会焦躁不安,甚至垮掉了。


Q:对大部分人还是找不到方向有什么建议吗?


A:尽量想清楚,越早越好不能逃避,不然即使你到了研究生阶段还是要想的。现阶段想不清就变优秀给自己留选择的余地,不断保持优秀直到有一天终于想清楚,这样才有能力实现,当然还是尽早想清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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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张千、毛豆、Jason、赵凌均为化名

采写:

黄彩虹 杨婧妮 严志婕 

王莹莹 潇 侯文晓

编辑:

潇 侯文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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