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辱母案”敲响了金融市场化改革的警钟

 一说起高利贷，人们就会想起葛朗台，想起黄世仁。这些个放高利贷坏人，既吝啬，又狠毒。感谢过往教科书中生动形象的描述，感谢语文、，恶霸地主惨无人道，穷苦农民暗无天日，阶级仇恨永志莫忘。然而，倘若笔者在这里说，现行中国金融体制比葛朗台还葛朗台，比黄世仁更黄世仁，网友们会相信吗？

 喧嚣一时的山东“辱母”，舆情最后落锤在高利贷话题上。一起由借贷纠纷引发的“故意伤害案”，将山东冠县高利贷乱象推上风口浪尖。以吴学占为首的高利贷团伙可谓坏事干绝。但你知道吗，在山东冠县，高利贷商并非吴学占一人，而是主要有四家，“明着放的2家，暗着放的2家”。催债手段除了本案爆料的“吴式讨债法”，还有发威胁信息、打骚扰电话、拉横幅堵门，甚至公司门口摆灵堂，放棺材，送花圈，敲锣打鼓......

高利贷害死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70年长演不衰的《白毛女》具有最广泛的民间共鸣性。为什么明知高利贷是火坑，老百姓还要往里跳？这得感谢伟大的金融体制。中国金融体制改革长期滞后于经济增长，正规金融发展更是严重滞后，客观上为非正规金融提供了巨大的生存发展空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以自身盈利出发，逐步收缩网点，从县城撤退，使城乡信贷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断层。什么意思？就是说今天你到县城里找国有银行，已经贷不到款了，必须往市里跑。虽然有农村信用社顶上，也有民间商业银行顶班，但全国近3000个县城，8亿农民（含小城镇居民），巨量人口大家要生存，要贷款，怎么办？于是乎，金融体制的城乡二元结构、地区差别不合理状况，为民间高利贷发展壮大创造了良机。

国有银行撤出县域经济，原本没什么，贷款到市里，也不过是多了几步路。然而，真正的障碍不在多跑几步路，多拖几天时间，甚至多花些冤枉钱，关键问题在于，政府压根就不尿民营企业这个夜壶。国有企业即便再烂，也是亲娘养的孝子贤孙，发放贷款分分钟事情；民有企业即便再优秀，也是后娘养的乌龟王八蛋，想要钱等猴年马月吧。阿里巴巴马云最初贷款融资故事或许就是最好版本。马云还是优质企业案例，那众多的普通企业呢？据不久前温州民企调查数据表明，68.4% 的中小民企没有合格的抵押资产，36.8%的民企资信状况不符合银行要求。大家伙儿不要小看这个数据，温州向来就是中国民企发展风向标。因此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在中国的高利贷、地下钱庄所面对的企业数量，所放出的贷款总额绝对会超过国家正规银行。

现在政府最头痛的事情就是“三去一降一补”，而其中的“去库存”，也就是“卖房子”几乎成为重中之重。房地产经济变成国家支柱产业到底好不好？除了整个国家全民为房地产打工，就是催生了无数的民间高利贷。我们可以说，国内任何一家高利贷，背后都是靠房地产来撑腰。想想也是，二十年长盛不衰，二十年长期暴利，世界上还有什么生意比得上中国的房地产行业？但你知道吗，房地产繁荣的背后，除了国有银行、商业银行兴旺，其背后还有一个庞大无比的“深坑”，那就是遍及全国的高利贷行业。冠县企业家苏银霞为何屡屡步入破产边缘，甚至被国有商业银行冠名“老赖”，最后不得不走高利贷？因为她老想着“实业救国”。而垃圾人物吴学占为什么如此逍遥过市，其所背靠的恰恰是房地产开发。那么这个庞大无比的高利贷“深坑”究竟是什么？

政府之所以不敢放开房地产金融市场，担心金融危机，国有商业银行破产还是小事，大不了多印多发钞票忽悠，民间高利贷危机一旦全面爆发，那才是大事。倘若蔓延全国的高利贷彻底“崩盘”，官民矛盾就会彻底“摊牌”，老百姓最后无奈之下，，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网友们一定会我危言耸听。高利贷长期受政府打压，早已臭名昭著，中国老百姓绝不会上当。其实大家知其一，不知其二。而今中国的高利贷，早已经化装成“民间集资”美眉，嫁入到寻常百姓家了。实体经济大萧条，直接受冲击的是国有银行，今年以来，单是四大国有银行，就有32万职工下岗失业，其他商业银行就更不用说了。与此同时的还有银行存款的低利率，甚至负利率，而今只有“傻帽”才将钱存入银行。在经历了2015年卖股票变成“卖屁股”危机后，投资房产成为屁民不二选择。与此相对应的却是，民间集资、信托基金、房地产投资的繁荣，而这背后，绝大多数都有高利贷的影子。

传统观念认为高利贷都是违法的。其实，高利贷在中国现已基本合法了，你相信吗？在最高法院司法解释中，民间高利贷只要不超过一定限度（通常是国有银行贷款利率的四倍），就算合法。其实真是情况是，超过十倍还多。高利贷者只要稍微变通，即便法律也是没辙。比如你贷款100万，高利贷合同会写贷款300万，他随即转账给你300万后，但立马抽走210万，到你手的实际就只有90万了。接着他再按100万收取十分的月息。因为合同账面是300万贷款，所以即便实际利率再高，也不会超过“国有银行贷款利率的四倍”标准的。其实高利贷者规避打击手段还有很多很多，国家金融政策、民事刑事法规往往是防不胜防。这也就是为什么明知是高利贷逼债，冠县110警察只说了句“要账可以，但是不能动手打人”便甩手不管的原因。

还有一个问题，大家不要以为只有民间借贷才涉足高利贷，只有普通老百姓才会捆绑高利贷，其实今天高利贷背后的集资人更多更大，往往是官宦名人开头，乡绅财团殿后，集资获利，放贷收账一条龙服务。比如冠县工业园200家企业，就有60%涉足了高利贷。特殊时刻甚至国有商业银行为了解燃眉之急都会向高利贷借款。闻名全国的“高利贷十大案例”，著名的东阳吴英非法集资案，吉首曾成杰非法集资案，柳州正菱集团集资案等等，动辄涉及资金数十亿、上百亿，牵涉数千人、数万人。这些只不过是四线、五线城市高利贷风波。二线、三线城市有没有？有多大？不说别的，笔者所在的城，即便，近年来民间集资、高利贷都盛行一时，纠纷不断，一切只不过官媒将盖子遮着掩着。全国各地免得了吗？倘若不是政府枪杆子强力高压维稳，全国高利贷大盘崩塌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这也就是国家为什么维稳经济必须先维稳房地产，维稳房地产必须先“维稳”高利贷的深层原因。

其实高利贷并不可怕，也许在这个世界上，高利贷和卖淫、赌博一样，是人类最古老的行业。高利贷产生于原始社会末期，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它是民间信用的基本形式。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之前，在现代银行制度建立之前，高利贷已经维系社会信贷几千年了。到了清朝末年，高利贷还发展出了“驴打滚”、“羊羔息”、“坐地抽”等多种形式。。据说有回朝廷一度短款没钱花，想找外国的洋行借钱，谁知这帮龟孙子要什么信用担保，说清王朝从未借贷，没有信用不肯借。他NN的，我大清王朝面子何在？然大清没辙，谁叫咱屡战屡败呢？于是只好请胡雪岩出马。胡雪岩所做的“钱庄”生意，就是高利贷，外国人认，大清也认。胡雪岩用低利率从洋人那里借到钱，转手用比较高的利息贷款给清政府，清政府才得以资金周转，渡过危机。可见高利贷当年竟然干了救国济民大好事。

那么曾经的救国济民高利贷为什么现在成为过街老鼠了呢？如果说《白毛女》中杨白劳高举扁担痛打黄世仁经典形象是正能量战胜邪恶的标杆，那么黄世仁逼迫杨白劳用女儿抵债按手印画面就是高利贷负能量的典型。于是乎，今天的高利贷造成“辱母”舆情汹涌我们就好理解了。

高利贷在中国臭名昭著，在欧洲，在美国同样臭不可闻。人们不禁要问，欧美国家有没有高利贷？市场经济允不允许高利贷？野渡人告诉大家，，《威尼斯商人》中的犹太人夏洛克早已被欧美人钉在历史耻辱柱上。今天市场经济条件下，欧美几乎没有高利贷的生存土壤。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对于完全市场经济国家来说，货币与其他物品一样，也是商品，也可以自由买卖。货币的交易场所就是商业银行、信托机构、证券市场。特别是美国、欧洲数以千计、万计的商业银行，将货币买卖完全至于光天化日之下，请问游走于阴暗角落的高利贷还有生存空间吗？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明白，欧美政府都有严格的法律制度，限制银行放贷利率，你超过一定限度只有关门大吉。完全市场化货币贸易竞争模式，会让高利贷者生不如死。

然而中国特色体制下，市场大门半掩半开，灰色收入大行其道，国有银行欺行霸市，民间资本欲哭无泪......一切客观上为高利贷盛行大开了方便之门。

今天的“辱母”，很多异口同声谴责高利贷，，其用心何其险恶？！，但国情如此，实乃无奈之举。国有银行大关其门，倘若民间集资也暂尽杀绝，一切回到计划时代，民企还能生存吗？无论如何，能够苟活下去，是中国民营企业最高准则。中国高利贷尽管该千刀万剐，但矛头是金融体制！

今天“辱母”随着山东高院二审介入，随着最高检的高调介入，随着网民、全国人民的热情参与，相信应该会出现新转机。但野渡人在这里所谈论的并非刑事案件本身，而是中国的高利贷问题、中国的金融体制改革问题。冠县高利贷盘剥，一起“辱母”在全国就闹腾起巨大波澜，倘若我们抖开层层遮羞布，拆迁、信贷，地产、金融等领域问题浮出水面，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高利贷黑幕？如果说孙志刚死亡事件舆情汹涌，最后促成了收容遣送恶法的废除，如果说唐慧妈妈坚持不懈，全国网民舆情亢奋，最后促成劳动教养恶法的废除，那么今天汹涌澎湃的“辱母”舆情，我们希望换来的是高利贷的末日，是中国金融体制的深层次改革！因此我们说，今天的“辱母”所敲响的，是中国金融必须走市场化道路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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