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郭德纲和曹云金之间的师徒互撕，我估计大概99.9999%的这届人民都是吃瓜群众。顺便说一句，眼下这阵势，我还真闹不清目前这种“师徒关系”之下，我是不是还该叫小金“曹云金”。 各守本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老郭和小金在台面上表演，吃瓜群众本应该吃瓜吃瓜，该叫好儿时叫好儿，当然，该叫倒好儿的时候就叫倒好儿。不过，在我们这国，守本分这事儿似乎已经没了，很多天经地义的事情仿佛都是“奉献”，是要求别人“感恩”的。例子俯拾皆是，我不一一列举，免得各行各业找我的麻烦。我想，这事儿您大概也有体会，如果实在想不通，可以上大街看各种标语口号。 吃瓜群众的首要问题是参与热情太高，看戏把自己看成剧中人的事情屡有发生。这就失了本分。老郭小金之间的是非，吃瓜群众是局外人，以双方各自的“檄文”为基础来表态、站队、品头论足，这搞不清真相，徒添乱耳。远的不论，就拿老郭小金最近的数千字长文来说，都是“伟光正”的做派，自己全对，对方全错，就算互读，也还是剪不断、理还乱。在这基础上，骂老郭也好，骂小金也罢，恐怕都骂不到点子上。所以，不如闷头大口吃瓜，毕竟人家给您提供的瓜还是管够的。 老郭厉害，不仅会说相声、唱戏，还会写字写文章。有人说老郭的文采好，甚至有人奉老郭的文字为圭臬。 老郭的文字文章文白间杂，颇有几分“中国风”或“古风”。老郭读了多少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老郭肚囊儿宽绰，戏文曲词儿会得太多，加上闯荡江湖、吃过见过，又加上聪明机灵，再加上人家说的那叫“相声”。所以，摆弄文字自然比绝大多数吃瓜群众高到不知哪里去。 有句老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熟读是基础，但并不等于唐诗三百首滚瓜烂熟，您就能成了李太白或杜工部。眼下喜欢古体诗词的人不少，网上各种“古典”诗词若收拾起来，规模大概要远超《全唐诗》，但绝大多数甚至不如乾隆御制的作品。所以然者何？缺一个“临文以敬”，文字在他们那里只是游戏、工具。 老郭是吃开口饭的，文字里自然有开口饭的style。不管是他日常的微博，还是“撕文”，这一点都表现得很明显。但这于老郭而言，再正常不过，因为他身处的是一个“江湖”。所以，老郭的文字文章不是不可以读，但也只限于此，学不来，也不能学。 有人说，小金老郭这两篇数千字长文是“撕文典范”。这话大抵没错，但却是恶例。众人视郭文高于曹文，这看法没错。但正因为此，老郭那篇更恶，因为看上去颇有几分师爷、刀笔吏的风采，不足法。特别声明一点，说老郭的文章“恶”，不是说老郭“恶”，人归人、文归文，我历来不相信“文如其人”的说法，有周作人、胡兰成为例。 老郭小金，孰对孰错，看不清、难辨明。但争竞的焦点基本不脱一个“利”字。 如果“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我倒觉得不错，起码直奔主题。现在利字披上一件道义的斗篷，虽然遮遮掩掩，但总能看见利字的影子，不如脱光，爷儿俩就坐下来掰扯掰扯名利的事情，反倒好。既然已经薄凉，何必谈论什么天涯？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如拣一条直接的道儿走，也省得吃瓜群众一头雾水，也省得爷儿俩台上互撕引得吃瓜群众台下互撕。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江湖事，江湖了。老郭小金都是江湖儿女，这点道理想必不会不懂。 有一点，我想有人看明白了，但却不说。高晓松说出来了。 老郭那篇《天涯犹在，不诉薄凉。》出来之后，高晓松转发，且加上批语，曰：“矮大紧边吃瓜边曰：好文笔！其实呢，老郭若想毁徒弟，当有十种江湖手段，犯不上下场肉搏；可若是想帮徒弟，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办法最有效。可怜老郭用心良苦啊，心良苦，良苦，苦……” 老郭转发了高晓松的这段批语，问曰：“瓜甜吗？”然后加上两个大笑的表情。 小金那篇《是时候了，也该做个了结了。》出来之后，老郭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事过20天后才逐条“揭批”，甚至连小金文章标题里的句号都copy过来。这其中还是蛮有意思的。高晓松似乎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老郭小金都是说相声的，这件事情未必不是一个段子，而且可能是师徒俩合说的最好的段子。 有人批评老郭现在除了屎尿屁就是于老师家人。老郭有句回应其实没说错，大意是说面对什么样的观众就说什么样儿的相声。有人认为这是老郭为自己开脱。 相声怎么来的？以及怎样吸引观众？老郭现在的屎尿屁以及“伦理哏”，表面上看是三俗，但实际上老郭自觉不自觉地为我们呈现了相声的某种原生态。当年撂地画锅的前辈们，大概就是这么干的。老郭虽然进了剧场、进了体育馆，票价也卖出了相声史上最高价，但他守着的其实还是那口“锅”。 德云社有个小曲儿，叫《大实话》。这句词儿我都会背了。其中有一句叫“没有君子不养艺人”。 这让我经常想起老郭相声里说当年江湖上如何“圆粘子”、“立杵门子”的事儿。老郭相声里说当年算命先生为拢住人，说“这群人里有个这个（说着，拿手比一个王八的手势），是谁我不能说，等他走了我再告诉你”，结果一堆人为了怕当王八，愣是没有一个人挪窝儿。 “没有君子不养艺人”是句好听的话，但其实质还是“圆粘子”、“立杵门子”，异曲同工。老郭是老江湖，这也算他的一点与时俱进。 老郭聪明至此，这场“互撕”恐怕不能用“虽占了一代江湖宗师地位，但却心狭量窄、赶尽杀绝”来解释。 还是继续吃瓜吧。我会照旧听相声以及老郭的相声，在老郭小金之争中不持立场。因为我听的是相声，不是江湖。对江湖的事儿，我是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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