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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读诗」 ▏诗人臧棣读诗《柏林的狐狸入门 》•第14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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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41

本期讀詩

臧棣《柏林的狐狸入门》

詩人讀詩
  • 按:这一最终的比喻加深了“我们”的偶然色彩并以诗歌本身投射出由狐狸始发的那种般的、直觉的诗歌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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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的狐狸入门   

 @臧棣


称它为欧洲的狐狸

不如称它为德国的狐狸,

蒂尔加滕公园碾磨夜色中的咖啡,

直到我们出没在狐狸的出没中;

甚至直到我出没在我们的出没中。

清醒后,什么人敢真实于他的恍惚?

一半是暧昧的信使,

一半是角色的,偶然的进化。

称它为德国的狐狸      

不如称它为柏林的狐狸,

在胜利纪念柱和勃兰登堡门之间,

它颠跑着,踩着新雨的积水,

穿过宽阔的午夜的街道。

它的路线自北向南,平行于

已倒塌在附近的柏林墙,

而我们的归途则从西向东。

一个移动的十字,完美于

它比我们早一分钟跑过

那个扁平在人行道上的交叉点。

这之后,爱,几乎像夜色一样是可巡视的。

称它为柏林的狐狸

不如称它为黑夜的狐狸。

我多少感到吃惊,因为本地的朋友

已交代过,这一带是市区中心。

它侧着脸,以便将它和我们之间的距离

主动控制在即是警觉的

也是体面的原始礼貌中,就好像我们

来自北京还是来自津巴布韦,

对它来说,区别不大。

它的偶然的出现已近乎完美,

而它的偶然的消失比它的

偶然的出现,还要完美;

至少,我们的出现很可能比它还偶然。

所以,称它为黑夜的狐狸,

不如直接称它为诗歌的狐狸。


H

ANJIAPINGSHI

汉家评诗


诗歌的狐狸——评《柏林的狐狸入门》


臧棣的这首诗,依然呈现出他惯用的技术隐喻和语言内部的生发逻辑,这呈现的本身已经构成了他的诗歌写作风格。无论对其诗歌的评判如何,都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诗歌的确令读者印象深刻。他诗歌中的语言技术的繁殖力和隐喻张力的控制,可以作为文本研究的方向,这研究是困难的,也是有价值的。

“称它为欧洲的狐狸/不如称它为德国的狐狸,/蒂尔加滕公园碾磨夜色中的咖啡,/直到我们出没在狐狸的出没中;/甚至直到我出没在我们的出没中。/清醒后,什么人敢真实于他的恍惚?/一半是暧昧的信使,/一半是角色的,偶然的进化。/称它为德国的狐狸  /不如称它为柏林的狐狸,/在胜利纪念柱和勃兰登堡门之间,/它颠跑着,踩着新雨的积水”。欧洲与德国的转换,落脚点首先是地理意义上的,在地理意义上凸显德国的重要性——德国狐狸的重要性。蒂尔加滕公园是再次对地理意义的确认。

我们出没在狐狸的出没中,是对“出没”所进行的诗意循环和内在勾连。我出没在我们的出没中,一层层打开后,我出现了,个体立住了。清醒与恍惚在相互证明,也许是在相互证伪。一半与一半的递进,是内在的分裂和精神上的天然分界。德国的狐狸转换为柏林的狐狸,地理范围继续缩小。狐狸在胜利纪念柱和勃兰登堡门之间颠跑着,这个聪明而机警的家伙儿在伟大的荣誉和荣誉的阴影之间颠跑着——“新雨”作为了“即时”的时态标签。

“穿过宽阔的午夜的街道。/它的路线自北向南,平行于/已倒塌在附近的柏林墙,/而我们的归途则从西向东。/一个移动的十字,完美于/它比我们早一分钟跑过/那个扁平在人行道上的交叉点。/这之后,爱,几乎像夜色一样是可巡视的。/称它为柏林的狐狸/不如称它为黑夜的狐狸。/我多少感到吃惊,因为本地的朋友/已交代过,这一带是市区中心。/它侧着脸,以便将它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主动控制在即是警觉的”。随着午夜的街道,自北向南,出现了标志性的已倒塌的柏林墙。我们的归途是从西向东,地理意义在街道的范围内扩散到四个方向,也就是扩散到所有的方向,似乎比喻着不可重复的一次性旅程。十字和交叉点,赋予本诗一种迷离的诗意。

称为柏林的狐狸,不如称它为黑夜的狐狸,柏林的地理意义转换为隐喻和抒情的调门。在市区中心,它侧着脸,保持着它惯有的神秘——警觉是一种神秘的本能。

“也是体面的原始礼貌中,就好像我们/来自北京还是来自津巴布韦,/对它来说,区别不大。/它的偶然的出现已近乎完美,/而它的偶然的消失比它的/偶然的出现,还要完美;/至少,我们的出现很可能比它还偶然。/所以,称它为黑夜的狐狸,/不如直接称它为诗歌的狐狸。”北京和津巴布韦都是一个地名而已,本诗对所谓我们来自何方的地理意义进行一种模糊化的处理或暧昧化的解构。狐狸的出现是偶然的,它与我们的出处和存在状态截然不同。它的消失相比它的出现,更具有一种美学上的神秘性和不可预知性。

诗歌行进到此处——在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笔锋指向了我们本身——指出我们的出现很可能比狐狸还要偶然、还要难以预知和预测。称他为黑夜的狐狸,不如直接称它为诗歌的狐狸——人类是对狐狸的命名者和书写者,诗歌则是比黑夜更加丰富的意义集合体或意会扩散体,这一最终的比喻加深了“我们”的偶然色彩并以诗歌本身投射出由狐狸始发的那种般的、直觉的诗歌光芒。


作者简介



▲臧棣


臧棣 19644月生在北京。19839月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977月获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现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大学中国新诗所研究员,《新诗评论》杂志编委。从事的学术研究涉及新诗史研究,中西现代诗学比较,新诗的现代性,当代诗歌批评。出版诗集有《燕园纪事》(1998),《风吹草动》(2000),《新鲜的荆棘》(2002,《宇宙是扁的》(2008)、《空城计》(2009)《未名湖》(2010),《慧根丛书》(2011),《小挽歌丛书》(2012),《红叶的速度》(2014),《骑手和豆浆》(2015),《必要的天使丛书》(2015)等。曾获《南方文坛》杂志“2005年度批评家奖中国当代十大杰出青年诗人2005),“1979-2005中国十大先锋诗人2006),中国十大新锐诗歌批评家2007),第三届珠江国际诗歌节大奖2007),当代十大新锐诗人2007),汉语诗歌双年十佳诗人2008),首届长江文艺·完美(中国)文学奖2008)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8年度诗人奖2009),首届苏曼殊诗歌奖(2010)。


图说——黄致阳作品




黄致阳,1989年毕业于家乡台湾的台北中国文化大学,主修传统中国水墨,2006年移居北京,并于2014年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和墨斋同步举办同名个展《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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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虞山当代美术馆

文字撰写:汉家

剪辑、编辑: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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