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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高晓松家也买不起学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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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歌手》演出,李健选了一首《父亲的散文诗》,原唱和作曲许飞,作词董玉方。小董是个标准的文工团出身,84年的山东人。这首歌动人在词,尤其是这几句:

孩子哭了一整天哪/闹着要吃饼干/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蹲在池塘边上/给了自己两拳

“蹲在池塘边上,给自己两拳”,这是有画面感的文字,和“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一样,在一首歌中最闪耀的点,是文字本身的胜利。

《父亲的散文诗》写的是父亲对孩子的愧疚:无法满足他的物质需求。在1984年,那是孩子哭着要吃的饼干;在2005年左右,那是孩子要买的笔记本电脑、诺基亚N97手机,到了2017,则是一位清华硕士毕业生在互联网惊呼:我也买不起北京的学区房。一个全民传播的黑色幽默出现了:既然上了清华也买不起学区房,那为什么还要买学区房?


这个段子是有趣的,也引起很大讨论。这种黑色幽默式嘲讽,无非是想借机慨叹宇宙中心十几万一平米学区房的恐怖:连清华毕业生都望尘莫及,我等普通人更不作他想。人们心态已经由当年的欲做房奴而不得愤恨,转变为抬头望月、低头搬砖的认命了。

如果说那位清华爸爸的心中,还有“蹲在池塘边给自己两拳”的愤恨,大部分普通人早就放弃了抵抗。在现实面前,人们终究会以降低自己的欲望来解决冲突——所谓能力跟不上欲望的脚步。

不过,买学区房真的是清华毕业的终极目的吗?这时,我想起“诗和远方”家族,以逆子形象存在的清华肄业生高晓松。


论清华,没有比他更纯正的血统了:高晓松外婆是北航奠基人,父亲高立人是清华大学教授,舅舅清华大学无线电系教授,妈妈张克群是清华名宿梁思成的学生,著名建筑学家……翻开家谱,学历最低最不济的是高晓松自己:他88年进的清华电子工程系,后来肄业退学,进了北电学电影,再后来就是自己跟着一帮人瞎玩,成了内地校园民谣教父、脱口秀大咖、电影导演、阿里音乐董事长——这一系列社会名流、意见领袖、娱乐大佬的身份,根本不像一个科学世家的孩子。尽管大家都为他在节目展露的学识叹服,但高晓松自己坦陈:和家人比就是渣渣。

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把时间调换一下,让高晓松晚生个20年,是这样一个场景:常春藤名校毕业著名海归学者张克群和高立人,2009年左右被清华聘为教授,给了户口和200万安家费。当时他们觉得房价虚高,一定会降,把安家费都放到了A股,然后专心搞关乎人类发展的科研了……然后呢?

第一种可能是,高家的股票在股灾后深度套牢,帝都房价在2009年从均价1.5万飙升到现在五环内8万,高家人只能租在四号线沿线的某处拆迁户分到手空置的100平米房子里。妈妈白天为科研论文发愁,晚上为晓松的学区房发愁、学校霸凌发愁、数学竞赛班发愁、雾霾天发愁,最后上网发帖、出来干兼职、做讲座挣钱,希望孩子赶紧大学毕业,在中关村找个BAT或者独角兽公司的技术岗,不会允许他退学去搞什么电影音乐——当然不会再有《同桌的你》《万物生》和《晓松奇谈》。


第二种可能则是,晓松父母坚持以良好的心态、正确价值观教育孩子,没有学区房也没关系,给予他完整的美学教育,晓松从小智商超群,学业轻松,进入中学以后更是后劲惊人考入清华,他用考试突破学区房阶层限制。即使他退学找自己爱好,父母也不反对。个人认为,以晓松父母的见识、家学、心态,这反而是大概率事件。

所以这个问题其实很清晰:学区房——名校——重点大学——好工作——挣钱买学区房的当代羊倌放羊的怪圈,是可以突破的;那种“我都引进清华毕业了怎么还没完成阶层跃升”的焦虑,是可以纾解的,而认为自己清华毕业,就应该理直气壮要学区房成为清华世家的思想,本身是有问题的。

买不买学区房这件事:一要看个人奋斗,二要考虑历史进程。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和房子的关联方式:八十年代之前是机关分房,九十年代是低房价低收入,21世纪以后是高房价收入不均衡,每一次变动都是巨大量级的财富重组和资源调整。抱怨买不起学区房的清华爸爸,如果他父亲早年进京完成原始积累,或者自己早生个五年赶上互联网大财务自由了,就不会有这种叹息。改革开放的历史,就是一代代人的进城史,70后到95后,都是进城的一代代。对于这个群体而言,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承受的压力、跃升阶层的难度,大部分是生来注定的:哪一年生的,赶上哪一波涨价,买了哪里的房子,父母能不能给点首付。学历甚至毕业学校的因素,占比微乎其微。

不过,破解这层焦虑更好的方式更来自个人:即使有了学区房,给你一个高晓松,你有没有信心把他培养出来?孩子从清华退学了,你会不会觉得天塌了下来?即使他完成学业以后依然不务正业了呢——比如翻唱《父亲的散文诗》李健,他是高考理科状元、清华电子系毕业,但他没有去做IT,唱歌去了:这是不是对含辛茹苦买学区房一族的嘲讽?

所以,清华毕业生买不起学区房,我们不必哀怨房价奴役,学识不值,北京不留人,或者劝当事人摆正心态、掂量自己斤两、降低物质欲望等等。真正的问题是,在2017年这个人与房价新型关系体系下,你想要什么,你想给下一代什么,你希望他长大的时候,处于哪一种人与房价关系系统中?他会不会和你一样,依然陷入这种焦虑?

就像开头这首歌的歌词里唱的,这是他的生命留下/留下来的散文诗,你给孩子留下的是账单,是抱怨,是散文,还是诗?



追不到的梦想换个梦不就得了

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

先为爱涂上喜欢的颜色

  —— from《稻香》


编辑:(和房子无缘の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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