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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守望者 | 潘萨银花:一棵风雨阳光中都在唱歌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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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片

      

       潘萨银花,侗族,从江县小黄村人。潘萨银花是小黄村的一名女歌师,2009年被评选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侗族大歌代表传承人。她当了48年的歌师,能熟唱300多首侗歌,获得各种荣誉数百项。2010年3月,小黄村侗族大歌传习所正式挂牌成立,地点就在潘萨银花老人简陋的木楼里。




  黔东南的山,层层叠叠,早晨绕着白雾,夜晚顶着星云,它们陈在天宇下,亿万年地伫立着,人也在其间,千万年地耕作和繁衍。现在,这里是世界乡土文化保护基金会授予的全球18个生态文化保护圈之一。

  银花奶奶住的小黄村,就在云雾深处的半山上。这个村子声名赫赫,。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一排排,一丛丛,歌声如钟鸣,如瀑流,撞击大山的沉默。

  奶奶这一天感冒了。她去北京演出侗族音乐剧“嘎老”回村,疲累又受了寒。我爬上她吱呀作响的木楼,见她绾着白发,穿一条黑亮的百褶裙,打了绑腿,赤着脚。十一月深秋山里的天气,我问她怎么还赤脚,她说因为要上坡种地,坡上有田,田里面有水,可以捞虾。

  我们坐在经年的木条凳上,靠着被柴火熏黑的墙板,看屋檐道道的小黄村,看远山。一时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奶奶,她用骨节突起的手抚摸我,我也禁不住去偎靠她。人和人,隔得远时像隔了世纪,能靠近,也常在刹那间。

  她本名叫潘玉清,因为老了,大家都叫她萨银花,是侗语银花奶奶的意思。她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一年生的,大概有七十一岁,她说,我不会算那个。这春耕秋种的日子,以冬夏为轮回,人的出生和老去,像一棵枫香树的枯荣,是自然的一部分,不去计算也罢。反正上了歌台,她就说自己八十岁了。

  小黄这样的侗族村庄,人是学走路就学唱歌的,他们说,饭养身,歌养心,天生就知道衣食之上还有心灵。萨银花的奶奶、婆婆、妈妈、伯妈都会唱歌,她就在歌声里长大。除了唱侗族大歌,还唱小歌、牛腿琴歌、琵琶歌。她的记性好,嗓音好,低音高音都行,别人还没学会她已是清音朗朗了。她用生涩的普通话对我说,随便哪样声部啊,高音啊,很多很多的高音,我现在都会唱。她的这些术语是外来的,侗族没有这些,就连歌词也难译为汉语。他们只是一代代唱下去,唱天地万物,唱一生悲喜,上世纪八十年代偶然唱到了法国去,被人叹为“清泉般闪光的音乐,掠过古梦边缘的旋律”。

  唱到18岁,萨银花嫁人了,嫁给一个叫潘显文的小黄书生。其实他只读到小学五年级,但在小黄就算文人。他爱看书,他是她的骄傲。她生了三个孩子。那时还是生产队,每日都上坡劳动,白天她挺着大肚子,牵着儿子去干活,晚上回家就生下女儿。待女儿满月,萨银花又背着她,带着儿子上坡了。但是,丈夫有肺病,46岁就撒手而去,那一年萨银花40岁。她苦,拖着三个孩子,担心别人对孩子不好,也不再嫁人。耕田、犁田、收割都是重活,她咬牙挺着,这样又过了几十年。

  幸好有歌声陪伴她。她白天干活,夜晚就去鼓楼唱歌教歌,这是她在小黄的流水般的日子,也未曾想到,有一天就当上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我们说着话,寨里建新房的敲打声不绝,新起的道道屋檐挡住了她看山的视线。奶奶说,他们有本事都起新房子了,我没有本事,就住老房子。但她又快乐地笑了,说,我们这里呀,就是好山好水好地方。她笑盈盈地看向远山,额头上渗出感冒的虚汗。

  假如,我们都像枫香树那样生死,萨银花是一棵风雨阳光中都在唱歌的树,历经了一切艰辛以后,她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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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您最高兴和感动的事情是什么?
  潘萨银花:就是唱侗歌,唱一辈子。我们小黄的井水好,河水好,是好山好水,还有好歌。我们的很多小孩子都去国外唱了,去法国,去维也纳。生活越来越好,但是我越来越老了,不能出国,不过我也去了很多地方,国家大剧院、,到处都去了。如果我现在是20岁,那就更好了。

问:这么多年来,让您感到最艰难的是什么?
  潘萨银花:小黄的重活都是男人做,我是自己做。种田最苦,收谷子、耕田、犁田、都是重活。我用牛犁田,用马犁田。现在我家的田别人在种,儿子们出去打工,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他们说我老了,带不动孙子了,所以自己带走了。

问:讲一讲您生活中最具里程碑意义的一件事?
  潘萨银花:1990年的时候,艺校办了一个侗歌班,他们来找人去教侗歌。小黄的人,他们选来选去,有的老人也会唱很多歌,但是不会说汉话,我会讲汉话,也会唱很多声部,他们就叫我去了。我在贵阳教了一个学期的侗族大歌,他们还给我钱,我在那里很高兴,他们也尊敬我。

问:您有没有过放弃的念头时候,您还会怎样做下去?
  潘萨银花:我从会走路会讲话就开始学唱歌,一直到现在,我的婆婆、妈妈、奶奶、伯妈,都唱了一辈子。我也会跟她们一样,唱到我唱不动的那一天。

问:您目前最大的困惑是什么?
  潘萨银花:我肚子里的300首侗歌,没有人能学会,能学到一半就好了。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过年回来十几天,又走远了。现在的小学生跟我学一点,但是他们到了初中,又到外面去读高中,要不就去打工,没有人学我唱歌了,很可惜。我们年轻的时候,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麻将,白天上山劳动,晚上就唱歌,现在的人都没有时间学歌了,形势变化了,他们都不爱唱侗歌了。


(本文刊于贵州日报3月10日13版)


微美编:赵相康

编 审:黄   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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