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最会写故事的人”
以故事之名,妙笔生花,
你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
最会写故事的人!
紫禁,紫是紫薇帝气,禁是皇室威严,紫禁一城,是皇帝一个人的庭院,从它建成起便用三十米左右的高墙将两类人永远的隔绝开来,墙外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墙内的人的心绪,哪怕是二十五块学生票可以进去游览一天的今天。我进紫禁城,和万千游人一样,绕过庄严的天安门,沿着故宫的中轴线穿梭。故宫是紫禁城现在的名字,诚如其名,这森森宇内早已故去,留下的不过是死去的砖石罢了。南门是紫禁城最大的门,因为正午的太阳在正南方向,所以南门名为午门,皇帝坐北朝南,故而南门也好午门也罢,它的属性其实就是这皇家庭院的一所大门。皇宫的正门古称稚门,雉为朱雀神鸟,故而在午门之上,有五座屋脊微翘的楼阁,形似振翅的大鸟,民间称之“五凤楼”。午门正面有三个门洞,两边小,中间大。小门供大臣出入,中门天子独享。每当早朝时,大臣们在凌晨三点在此等候,当早朝的鼓声响起时,文官武将自左而入,王公贵胄从右而进。中门除了天子外还有几个人有此殊荣通过——嫁入皇宫的帝后和每届科举的三鼎甲。此时自然是没有这个限制的,毫不犹豫地,我迈步向中门走去。入中门,最醒目的便是那朱漆铜钉的两扇宫门,抬头看去,约有十米之高,站门口仿佛站在巨人的房屋前,厚重庄严的气息迎面而来,门上钉着拳头大小的铜钉,横九行纵九列,象征着皇室至尊的权威。我不由得伸手触摸,入手一片冰凉,就像摸到了冷冰冰的历史。我似乎看见,那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御道上缓缓走来的三个、三个又三个的举子们,其中有我熟知的谢迁、杨慎、申时行,他们微一作揖,点头冲我微笑;我似乎看见,午门之外,一个个大臣被按在地上,扒去裤子,任由棍起棍落,一个个打的皮开肉绽,其中也有我敬仰的王阳明,他们的死活由太监的脚尖决定(注:据说行杖时太监脚尖朝内就伤其筋骨,脚尖朝外就伤其皮肉,前者杖完基本就活不了了),他们的气节由史书的笔画勾勒。过了午门,转头再看,却见午门三个门洞边上还有两个更小一点的门洞,这便是午门“明三暗五”说法的由来。两侧的门洞是掖门,轻易不会开启,古时只有大朝集会才允许官员通过,而今也只有游客众多时才开放。出午门,正前一条笔直的砖道,是皇帝专用的御道,沿御道而前,两边是玉宇琼楼、朱阁林立,这些楼阁多为大臣办公议事之所,如今大多荒废,少数则改为奇珍异宝展览之馆。御道前方有一河五桥,河名金水,是紫禁帝宇之内唯一的一条河,河水的源头在西边,西边属金,金生丽水,故有此名。河上五桥,叫金水桥,有说五桥正应“仁义礼智信”五德。御道正对着的这座金水桥叫御道桥,同样是天子独享;两侧挨着御道桥的叫王公桥,供王公通行;最外边的两座金水桥,叫品级桥,大臣通行。自午门到金水桥,这冷峻宫廷内的等级森严体现的淋漓尽致,而整个紫禁城中,此类划分俯仰皆是、随处可见。上了御道桥,站在皇帝们站过的地方,我细细的打量着这宫廷天河,此时正值寒冬,倒也看不见波光涟漪,唯见银光粼粼,似玉缠腰。便是以我浅薄的风水知识,也晓得这是玉带缠腰的富贵格局。元代马祖常 有首《玉带诗》写道:“御沟春水晓潺潺,直似长虹曲似环。流入宫城才咫尺,便分天上与人间。”说的虽不是这里,想来也能恰好得衬。只可惜现在天不作美时不可逢,引为遗憾。放步前行,是太和门,以前也叫奉天门、皇极门,和故宫众多宫门大殿的名字大同小异,图的就是皇家恢弘的气势。太和门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座铜狮。整个故宫有六对铜狮,或大或小,形态不一,但只有这一对最为奇特。这一对铜狮,是故宫六对铜狮里最大的一对,也是最老的一对,大概有五百余年历史,故而也只有它俩是沉重的青黑色,其他五对都是鎏了金的。或许是因为它们背后是皇帝宣读诏书开设朝会的地方,所以它们皆双目怒瞪双耳高耸血口深张獠牙毕露,正对着它们的时候,便觉得这不是狮子,分明是麒麟——狮子不过凡兽,怎么可能有如此威势!两座铜狮头上有四十五个云髻,象征九五之尊,雄狮掌下有一缠绶绣球,代表一统乾坤,雌狮掌下卧一幼师,口吮雌狮爪尖,憨态可掬,寓意子嗣昌盛。其他五对狮子是没有这样威态的,它们身上流光溢彩或坐或卧双目半瞌两耳颓软,恰似深宫之处养尊处优的贵人。我在铜狮面前驻足良久,仰头直视雄狮铜铃般的大眼,五百年沧桑写满了泛黑的铜目,盛明、衰明、强清、弱清,朝代更迭,随着铜狮守护的人走马灯般轮回,铜狮的双目也应该是日渐冰冷了吧。看着铜狮身后无边的朱红,突然想起一句词: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故宫还没来得及塌,封建王朝却早已寿寝正终。告别狮子,便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了,之后所见不过是豪奢之物,初入皇宫的激动和艳羡在心头微微的苦涩下变得越来越淡,剩下的就只有带着火气的怜悯。过太和门,沿中轴线依次是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皇帝在其中更衣上朝处理政务。殿内布置基本相同,漆红盘龙的柱子、金光闪耀的宝座。殿外的两边,是仙鹤寿龟,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游人大多对这些很感兴趣,纷纷上前合影纪念,我却独对一处院子很感兴趣。太和殿前,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庭院,在漫漫的历史长河的侵蚀下,满院的青砖显得凹凸不平。我弯下腰来,细细的摩挲一块古砖,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丝古人的余温。数百年来,明清的士子就是在这块砖上,随着太监手中净鞭的噼啪声,跪而复起,起而复跪。读史的人都知道,整个中华士子的脊梁是在明朝断掉的,自明开始,无数有气节的士子儒生,在午门前,在太和殿前,被屈辱的摁在冰冷的青砖上杖责!尤其是明朝的皇帝,动辄对士大夫进行毫无人性的殴打,其中臭名昭著的,如正德,如万历,如嘉靖。我摩挲着手下的这块青砖,北京的冬日照射在这冰冷的皇宫之中,却让人如坠冰窟,只有这块青砖还略有余温,或许是某位大臣在此跪的太久,又或许是某位谏臣的热血未干。出保和殿,入眼是一道较矮的宫门:乾清门。过了乾清门,就正式进了皇帝的内宫,里面是皇帝私人的生活场所。此前的岁月里,这里只有一个男人,其余的除了女人便是太监。我随着人流麻木地向前走去,麻木地穿过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又麻木地走向两边的偏殿楼阁,看那些原本是宫人居所的朱阁里陈设的各类珍宝。有珍珠玛瑙象牙玳瑁琉璃珊瑚陶瓷书画,金银之物在这些个珍宝馆中竟是最寻常不过的物什。当然,我于这类物品完全是个门外汉,故而不徒费笔墨去描述了。再往前走,是御花园。御花园正面有一天一门,后面是钦安殿,左右分别是千秋亭和万春亭,园中假山奇石目不暇接,只是游至此处早已饥肠辘辘两股战战了,也无暇细看,匆匆由神武门而出了。我于上午十点入园,出时已至暮时,回头凝望这片世界最大的古代建筑群,通红的太阳正挂在故宫宫墙拐角处的角楼那微微翘起的雁翅上,筒子河的冰面上灯光诡谲,明朝、清朝、民国、,历史似乎重叠在这一刹那的凝望,我看见了战火纷飞,也看见了歌舞升平,一个民族,我看见了一个伟大的民族。